苏晚晴的魂体在沸腾的江水中发出刺耳的惨叫,皮肤下的黑纹如蛇般窜动,最终汇聚成一枚腐烂的山茶花印记。
正当她的虚影即将消散之际,天花板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渗出粘稠的黑雾,在地面凝结成一扇两米高的猩红之门,门板上布满扭曲的人脸浮雕,门环是两具相互啃噬的骸骨。
“不!我不能去那里!” 苏晚晴的魂体疯狂挣扎,旗袍下摆被黑雾腐蚀出破洞,话未说完,门上的人脸突然睁开血眼,喷出锁链缠住她的四肢。
林砚这才看清,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正是被苏晚晴害死的无辜者姓名。当锁链触碰到她时,所有名字同时发出金光,凝成“特务” 二字烙印在她额头。
陈小雨阴魂指着门说道:“那是阎王殿的‘罪民录’门,专门收押背叛家国的阴魂。”
猩红之门缓缓打开,门内涌出的不是想象中的烈火,而是无数双戴着镣铐的手,他们穿着红军军装、公社制服、白大褂、。
“你以为附身在我们身上就能逃避审判?” 太奶奶吴春桃的虚影举起煤油灯,火光映出苏晚晴惊恐的表情,“我们的血液是红色的,永远不会被你的邪祟染黑!”
奶奶张红梅的虚影跟着举起听诊器,金属表面反射出1967 年焚烧旗袍的火光:“每代陈家人都在等这一天,用我们的魂做锁链,送你下十八层!”
当苏晚晴被拖入门内的瞬间,林砚手腕的黑纹化作山茶花形态,与门上的银饰印记共鸣。
门内突然传来千万人的呐喊,混着《国际歌》的旋律,将苏晚晴的尖叫彻底淹没。
猩红之门轰然关闭的同时,浴室墙壁渗出的江水突然变成鲜红色—— 那是陈家四代人用鲜血写下的抗争史。
黑雾如退潮般涌入地狱之门,浴室的砖缝里钻出嫩绿的苔藓,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陈家四代人的虚影肩并着肩,衣摆上的补丁与勋章同时闪耀—— 太爷爷的粗布褂沾着未褪的硝烟,母亲的白大褂袖口还留着手术时血迹。
楼梯拐角处响起风铃般的轻响,一位身着素白长袍的使者踏月而来,袖口绣着金色的“酆” 字。
他左手托着鎏金托盘,上面摆着一盏莲花灯,右手持着泛黄的《往生簿》,每走一步,脚下就绽开一朵半透明的彼岸花。
“陈家后人陈阿福、吴春桃、张红梅......因抗邪有功,准予提前转世。” 使者的声音像春日溪水,清冽中带着暖意,他指尖拂过太爷爷的瞎眼,那里瞬间长出新的眼珠,“阎王殿念你们世代守护正义,特赐‘血色莲花’往生路。”
太奶奶吴春桃看着托盘里的莲花灯,突然哽咽:“这是我 1942 年没来得及送的情报......”
使者微笑着点头:“人间的遗憾,地府会帮你们补全。”
说着便将莲花灯递给太爷爷,灯芯燃起的不是火焰,而是陈家四代人眼中的坚毅光芒。
太爷爷陈阿福颤巍巍地将“工字银元” 放进林砚掌心,硬币缘刻着的 “工” 字泛着苏维埃的红光,背面还留着弹痕。“这银元当年救过三个游击队员的命。”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划过林砚手腕的黑纹,“现在传给你。”
话未说完,使者轻挥衣袖,太爷爷的中山装突然变成笔挺的绿军装,左胸别着的不再是山茶花银饰,而是枚崭新的“人民英雄” 勋章。“
他们的来生,会很幸福。” 使者对林砚低语。
陈小雨突然凑近林砚,发梢扫过他鼻尖,带着雨后青草的清香。
“其实我在200年前就想这么做了。” 她的指尖掠过他脸颊的吻痕,那里竟浮现出一枚淡红色的山茶花印记,“这是陈家女儿的‘谢礼’,以后...... 你会遇到更好的。”
话音未落,使者手中的《往生簿》自动翻页,陈小雨,“烈士之后”。
当莲花灯升入天花板时。”林砚听到陈小雨隐约的声音”一年后我们见,这辈子,你要认得我哦”
林砚在剧烈的心悸中猛然睁眼,床头的台灯散发着暖黄光晕,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三点零七分。距离他坠入那场诡谲的梦境,竟只过去了不到一小时。
他下意识摸向手腕,触感粗糙的胎记如工字银元般大小,边缘蜷曲着山茶花状的纹路,还带着梦中陈小雨指尖的温度。
视网膜突然亮起淡蓝色光芒,系统面板以从未有过的璀璨形态展开:因果闭环完成奖励发放:阴德值+ 1000(可兑换后世福缘)现世功德金:100,000 元(已转入尾号 XXXX 的银行卡)特殊印记:银元胎记(保护不受阴邪侵蚀)
他披着外套走到窗前,月光洒在手腕的工字银元胎记上(现实中这枚银元正躺在博物馆展柜里)。
抬眼望向主城区方向,那里还是灯火通明。
现在有人抱怨生活不公,却不知道先辈用血肉之躯推开地狱之门,才换来能安心抱怨的盛世。
手机突然播放起《国际歌》,那是他从未下载过的版本。
前奏响起时,手腕胎记发烫,映出陈家四代人穿着不同时代的工装、军装、白大褂微笑的虚影。
晨光爬上窗台时,林砚在日记本写下:那些说‘人间不值得’的人,大概从未触摸过历史的温度。当你觉得生活黯淡,不妨看看自己的血脉。
我们的血管里,流着的是先辈从地狱之门抢回的、滚烫的自由。
合上笔记本前,他又添了句:陈小雨,明年你真会出现吗,那时你是婴儿吗?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说200年前就想这么做了,还有200年前我是谁?
林砚指尖摩挲着颧骨下的山茶印记,镜子里的淡红纹路在晨光中像撒了把金粉,凑近看时竟能隐约看见脉络间流动的微光。
他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胎记跟着牵动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鬼斧神工的纹身倒是比任何医美都自然。
福州万佛寺后山的青石板缝里,苔藓正滋啦滋啦地往上窜,在晨露里泛着油亮的光。
林砚踩着湿滑的石板往上走,远远就看见往生堂的木牌被爬山虎缠成了个绿毛怪,
往字早被啃得只剩半拉,远远瞧着像块写着牛生堂的招牌,莫名带了几分喜感。
铜门环结着薄锈,雕工却出奇精细。他刚抬手要敲,门咣当一声被踹开。
叼着牙签的中年大妈单手叉腰立在门口,花衬衫下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活脱脱从港片里走出来的江湖大姐大:“帅哥!看铺就麻溜儿的,别学那些文青摸门环!”
店里扑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沉木香,而是混合着香灰、樟脑丸和旧报纸的气息。
一楼货架上摆着塑料盒装的檀香、烫金的往生咒纸,还有包装简陋的生肖转运符,最显眼的是柜台边堆成小山的电子蜡烛,包装盒上印着“LED 高亮版,祭祖环保新选择”。
“三楼住人,二楼堆货,一楼卖香烛纸钱,就这么简单。”
大妈趿拉着拖鞋在前面带路,塑料鞋底拍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响。
“上一任老板想搞什么阴阳文创,进了一堆破铜镜、旧罗盘,卖不出去又欠我半年租金,全抵给我了。”
她踢了踢墙角的木箱,里面露出半块画着符的黄纸:“你要觉得这些破烂能卖钱,随便拿,姐送你。”
二楼果然堆满了杂物,褪色的灯笼、缺角的木鱼、还有几捆印着天地银行的冥币堆在角落。
靠窗的位置摆着张旧书桌,抽屉里塞着本皱巴巴的账本,最新一页停在2003年,记着收骨灰盒摆台定金五十。
“租金每月五千,押一付三。”大妈靠在楼梯扶手上剔牙,突然瞥见林砚手腕的胎记,眼神闪过一丝异样。
“实话跟你说,这地儿偏,除了初一十五香客多点,平时连鬼都不来—— 哦对,鬼也不来。”
林砚翻了翻货架上的香烛价目表,最便宜的线香三块钱一把,最贵的富贵双全套装也就八十八。
他摸了摸手腕上银元胎记,想起脑海中莫名出现的那道指引的声音,开口道:“二千五,我租一年。”
原来这几天林砚每天都会被脑海中莫名出现的声音告诉他,要到这里租下这间铺子,这道声音就如同他大脑里住了一个他还有另外一个人,每天都跟他说,来,跟哥走,哥带你发财。
对了,这道声音还真告诉他说,租了之后会发财。
刚开始不理那道声音,可那道声音白天念叨,晚上吃了安眠药,屁用没有,还是在念叨。
这不,受不了,最后还是来了,就是被强了,不来不行了。
通过这件事,林砚深刻理解大话西游里悟空的感受了。
“噗,大妈差点把牙签喷出来,上下打量他像在看外星人,小伙子,你这砍价比我在地摊买潮鞋还狠!”
眼看林砚转身要走,她突然拔高嗓门:“得得得!三千!再少姐亏得裤衩都不剩了!”
林砚顿住脚步,看见大妈攥着钥匙的手青筋都凸起来了,却在对视时飞快地眨了眨眼。
他憋着笑,只见大妈突然换上副苦情脸:“你看这货架都掉漆了,这电子蜡烛还是2000年的库存……。”
话没说完,她突然踢了踢脚边的纸箱,里面滚出个锈迹斑斑的罗盘:“算球!三千八!当姐请你喝奶茶了!”
签完合同,大妈从柜台底下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半袋桂圆干和两罐凉茶:“后山湿气重,泡点桂圆喝。”
她又塞给他张皱巴巴的名片,上面印着“王芳殡葬一条龙服务”。
“要是看见什么…… 咳,奇怪的东西,打这个电话,姐给你找道士打折。对了,姐的店就在隔壁。”
林砚接过名片,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2001年冬,给流浪汉老陈烧了三斤纸钱”。
大妈见他盯着字看,突然局促地搓了搓手:“那老陈死在巷子里,没人收尸,姐瞧着可怜……。”
她突然提高嗓门,“别多想!姐就是心善!”
临走时,大妈指着门口的石狮子:“这俩玩意儿重得很,前阵子有个小偷想搬走,愣是没撬动,
你要是嫌碍事儿,姐找人搬去扔了。”林砚摇摇头。
往生堂亮起暖黄的灯,林砚坐在柜台前整理香烛。
王姨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林砚!姐给你留了碗鱼丸汤!门没锁,想吃过去吃,姐出去送个货,帮姐看着点店。”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缓缓笼罩了万佛寺。
白日里庄严肃穆的寺庙,在夜色的浸染下,多了几分神秘与阴森。
寺内的佛塔在月光的映照下,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一个个沉默的巨人,守护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寺庙后方存放骨灰盒的院落,静谧得可怕。
偶尔传来一阵细微的风声,掠过排列整齐的骨灰盒,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无数亡魂在窃窃私语。
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灰白的墙壁上,形成一片片诡异的光斑,忽明忽暗,恍若幽灵的眼眸在闪烁。
林砚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衣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单薄的鞋子,在青石板路上缓缓行走。
林砚好奇地探头望去,只见两个烧掉一半的童男童女纸人,正手牵着手从往生堂门前走过。
纸人的脸上原本鲜艳的色彩已经被火焰烧得模糊不清,身上的纸衣也残缺不全,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它们的步伐机械而僵硬,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灵动。
“李家老太爷过寿,竟然还给吴家老太爷发了请帖。”
童男纸人的声音尖锐而沙哑,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在这万佛寺守了三载,从未见过这般怪事。
记得去年清明,两家人的后人来祭祀,还在骨灰堂大打出手。”
童女纸人微微歪了歪头,烧得只剩半边的脸上,空洞的眼眶转向童男:“谁知道呢,咋们这的事儿,向来变化莫测。
说不定是李家老太爷想化解恩怨?可又不对啊,他们两家的仇,从清朝年间就结下了,当时死伤了多少人,哪是说化解就能化解的。”
童男纸人抖了抖身上残破的纸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听说,前段时间李家祖坟有异象,没准是得了什么机缘,想借着寿宴显摆一番?但没必要请死对头吧,难不成是摆的鸿门宴?”
“鸿门宴?倒也有可能。” 童女纸人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可若是这般,那寿宴上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吴家老太爷也不是好惹的主,当年他在世时,手段狠辣,在这一片可没少树敌。”
“哎,真搞不懂这些老鬼的心思。”
童男纸人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无奈,“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但愿别连累到我们这些无辜的纸人。”
童男纸人突然停下脚步,烧得蜷曲的指尖指向往生堂内的灯光:“哎?这破铺子竟重新开张了?
它歪头看着堂内整理香烛的林砚,残破的纸睫毛下,空洞的眼窝泛起幽蓝微光。
童女纸人拽了拽它的纸衣袖:“许是哪个胆大的租来卖香烛的,你瞧他摆的电子蜡烛,比那个骗子老板的荧光棒唬人多了。”
“可他刚才朝咱们这边看了!” 童男纸人原地转了个圈。
“莫非你想骗鬼?” 童女纸人甩了甩只剩三根纸手指的手,纸衣袖裂开的缝隙里漏出几星磷火。
“我从没见过活人能看见咱们纸扎货。”
它突然噤声,盯着林砚手腕上泛着微光的银元胎记。
远处万佛寺的晚钟恰好敲响,震得童男纸人腰间的铃铛碎成两半。
“快走啦!” 童女纸人扯着同伴钻进冬青树丛,“再磨蹭,等会值夜的白无常该来收我们了。”
童男纸人的声音从树影里飘出来:“就算他看得见又怎样?难不成还能掺和咱们幽冥界的寿宴?我赌三叠往生纸,他连李家祖坟的方位都找不到 ”
它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消散在夜风中。还没等林砚反应过来,两个纸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串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砚呆立在原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剧痛让他龇牙咧嘴“不是梦,货真价实的疼。”
那刚才那俩会说话的纸人、泛着幽光的眼窝,全都是真的。
“梦里撞鬼就算了,现在直接听纸扎人唠嗑……下次是不是该见识见识牛头马面了?”
想起童女纸人提到的“白无常”,后颈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王姨还说的“鬼也不来”,感情这 “鬼不来” 是因为这儿压根是鬼就在这吗?
什么李家吴家的恩怨,什么幽冥寿宴鸿门宴,怎么莫名就突然成了这些破事儿的见证人?”
“得,明天去市场买只黑狗,一个人瘆得慌。” ?
远处传来王姨的喊声:“小林!鱼丸汤吃了没?”
林砚抬眼一看,得,“明天一定买黑狗”的信念更坚定了。
只见青石板路上浮着层薄薄的雾气,王姨的电动车在前面,
几个模糊的人影身影跟在电动车后面 ,有穿长袍马褂的老者,有扎着麻花辫的少女,还有个小孩。
关键是,老者头没了一半,麻花辫的少女脖子歪成90度,就像头横放在脖颈上,小孩更绝,干脆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