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快递单号很容易就查出来了之前这个包裹的情况,在两周之前,这个包裹就抵达到了卢摩镇,并且和其他普通的包裹一样被领走了。
是的,因为卢摩镇地址偏僻,没有快递员再往深山村落里送,所以无论什么快递,都会集中在卢摩镇某个存放处,等着主人来拿。
那么电话呢,我又端详了一遍快递单,没有电话。
头绪仿佛到此为止了。
我回过头瞄了一眼正在看书的明小姐。这个人还真的一点都没有想去调查的意思。
“你看我干嘛呢?”
被明小姐的视线撞个正着。
“那个,现在关于包裹的线索只有这些展示出来的信息,有点无能为力的感觉。”我有些沮丧的说。
明小姐不以为然。
“如果真的是委托,那么委托人一定会再找来的,你不用这么着急。”
“不……”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危险的假设,“万一,委托人受到威胁,不能自由的找到我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暗示,其实他正需要帮助呢!”
“啊……”明小姐也瞪大了眼睛。
“是的,可能包裹的主人也是一个除灵师,他被动物附身者追杀,终于抓住机会,拜托路人把这个重要的东西送来给我们,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我自己都快相信自己的这套推理了。
明小姐合上书。
“那就是,没有报酬了。”
“什么嘛,明小姐真是一个腐烂的人。”热情被浇灭后,我不满的吐槽了明小姐。
“你一点都不懂我的伟大之处,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成为除灵师,但是现实问题也是很重要的。”明小姐不客气的反驳道,“你看其他的驱魔师,委托简简单单,但是赚的腰包满满,除灵师就不行,幸幸苦苦搭上性命,最后反要而被人类憎恨,所以我……”
明小姐又点上了烟,“我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没有还嘴了。
因为每当听到被人类憎恨这句话,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明小姐的老师,贺兰先生。
我仅仅在医院见过几次贺兰先生,那时的他陷入深度昏迷,之前除灵事件的委托人在喝了二十瓶酒之后,开车冲向了他。
我明白,除灵师都是杀人凶手。
除灵师的一生中,只要有杀死过人类,总会有其他人憎恨他。
所以那时的委托人,我的妈妈,最终还是斗不过自己的心魔,身为间接害死亲人的凶手,选择了和直接杀死亲人的除灵师同归于尽,但也是因为这件事反而让我开始产生了成为除灵师的想法。
当年被动物恶灵附身变异的是我的哥哥。一个从小到大都是优秀的男孩子。
如果能够亲手杀死他就好了,那时还年幼的我这么想着。
最后一次,我和明小姐来到了贺兰先生的病床前面。
那是一间独立的窄小病房,没有任何医疗仪器。关上门后,明小姐任性的点了一支烟。
“明小姐……医院不准……”我在一边小声的说。
“嘘。”她举起食指放在唇上。
我看着喷出的烟雾轻盈的飘向屋顶,明小姐说过,有的除灵师能看见游荡人间的动物灵,它们就像烟雾一样。
贺兰先生的心跳也就在这烟雾环绕中渐渐的停止了。
之后明小姐为贺兰先生立的墓碑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只有一行字。
“没有人感激你。”
不,我觉得贺兰先生是个好人。
因为想杀死变成怪物的哥哥,所以我把杀死了哥哥的贺兰先生视为英雄。
每当在心中重温一遍这段经历,我都会由衷的默念这句话。
“那就让我去找那个委托人吧,这样躲猫猫有什么意思,”我对明小姐说,“我可没有明小姐这么敏感的心。”
“谁敏感了……?”
“我不在意别人对我是憎恨还是感谢,我只想把那些变成怪物的东西收拾掉。”
“你可别乱来,阿棠,你还没有遇见过那些怪物。”
明小姐被我认真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阻止我。
“我知道的,放心,我只是去查一查包裹。”
“我好像还没同意你请假吧?”明小姐喃喃着。
我选择忽略她的叨念声,用手机搜到卢摩镇的火车票,并快速的订了明天的那一班。
“别丧气嘛,可能在英国的那个关系人是一个富翁哦,我就从明天起请几天假……不准不同意,我是为了你的委托金。”
堵住了明小姐想说的话后,我便冲回阁楼开始收拾行李。
我所在的城市每天只有一列火车开往卢摩镇,是那种最老式的火车,吵杂而缓慢。行程需要十二小时。
凌晨的时刻发车,一上车我就躺进了卧铺车厢的床上,在摇晃中先睡过一半的路程,醒了之后再闭着眼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
关于追杀论,其实有一些细节还是不能站住脚。
比如包裹上的明小王三个字,是打印出来并贴在原有快递单上的。如果是紧急求助的情况下,用手写的可能性很大。
看起来像是寄恐吓信一样,不想暴露自己而选择的用打印出来的字。
会不会就是那个快递小哥?
如果是精心准备的把包裹给明小姐,再加上寄出者装神秘不暴露身份,怎么看都像是要把明小姐引到卢摩镇的目的,只可惜对方一点都不了解明小姐。
我笑了笑,所以我先来也好,明小姐能继续留在家里制造假象,没有达成目的的话,对方应该还会有新的动作吧。
正想着,突然感受到了火车的速度开始减慢,我看看手表,应该是到了吧。
我探出头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
时间已经傍晚,天色渐暗,路边都是树林和草丛,我的视野只能看到这么多,突然路边的草丛里动了一下,紧接着伸出了一只细细长长纯白色的手臂,五个手指像枯木枝干一样细,指尖上有又长又尖的指甲。
我的心重重的跳了几下,再眨了下眼,画面已经消失了。
虽然只有两秒的时间,但是我的脑海里已经忘不掉那只细长的白色手臂了。
心一直在砰砰的跳。
明小姐……我拿出手机想告诉她,却看到信号消失的提示,可恶,我不死心的拨通了五金店的电话,显示无法接通。
不行,我要冷静下来,我是一个除灵师。
我深吸了一口气。
背包里带了两本除灵典籍。虽然明小姐不在,但是我可以自己翻书,没事的。
自我安慰了五分钟后,火车彻底的停下了,卢摩镇的火车已经到站。
冷清。
我见过许多火车站的门口都有出租车在等着,但是这里没有,除了有家人朋友来接人之外,每个人都埋着头走了。
手机信号连接上了,但是非常微弱。
我拨通了店里的电话。
“喂……喂,”明小姐接起来了。
“喂!我到了!”我提高音量说了一句。
“啊……阿棠……有一……不……我……”明小姐的声音断断续续。
“什么啊?”我摇了摇电话,再听的时候,对面已经挂了。
算了吧。
我把手机放回双肩背包里,开始寻找旅店。
卢摩镇看起来和一些乡下小镇没有什么区别,走出了车站到市集之后,奇怪的感觉就没有这么强烈,理发店门口旋转着彩色的灯,一些店铺播放着吵吵闹闹的音乐,小吃店门口用水泥搭起的灶台正冒着热气,人群也熙熙攘攘,一幅傍晚时分本该有的热闹景象。
我走进了一家旅馆。
大厅前台办理手续的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初中生的小女孩。
“是外地来的吗?”她不经意的问。
我点点头,“是的,出差。”
“哦……”小女孩点了点头。
“对了,这里的信号不好吗?”
“是的,不过我们有无线网!”小女孩说着。
“嗯……”我想到了明小姐网络绝缘的体质。
打开房间,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取电之后,我趴在了床上,用着旅店里的网络,在手机里输入卢摩镇。
信息非常少,有几个建设乡下的新闻里出现了卢摩镇的字眼,再多就没有了。
我又想起了傍晚看到的那个白色手臂,连忙打开背包,掏出了除灵典籍和素描本。
判断动物。
我默念着除灵书上的字。
最常见的办法就是根据认知判断,变异的部分像什么动物。
一般附身成功的人,并不会形成全身变异,呈现出的动物特征大概只会占身体的百分之一到百分之十,更有一些会出现在体内的变异,包括人体器官和骨骼。能够用肉眼识别出的变异是鉴定是否被附身用的最简单和常见的方法。
那只手臂,我开始一边回忆一边在素描本上画出来。
皮包骨的手臂,五指都有,只是皮肤是不正常的白色,虽然怪异,但还是人类的样子。
会不会是野人。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随后又摇了摇头,不是野人的话,拾荒者?流浪者?
做个假设只有变白的皮肤是变异的地方。而手臂的细长瘦弱只是过度饥饿的原因。
要完成动物灵附身的仪式,身为主体的人类必须有自我意识,有目的,要有堕入邪恶疯狂的念头,才会在咒语的催化下完成动物灵的污染并附身。
我觉得这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最重要的两点,邪恶和咒语。
虽然过度饥饿的流浪者勉强也能满足这两点,但是我还是偏向于变异者是一些家庭环境优越看起来体面的人,或许是哥哥给我的印象太深刻。
算了,先休息吧。我想着。
明天去快递存放处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