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认识映月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
金色的秋风吹动学院路两旁的的法国梧桐,毫不留情的带走一片片梧桐雨,纷纷扬扬亲吻大地。
顾西漫无目的机械的迈着步伐走过,想起过往那双两弯弯向上的眼眸,恍如隔世,身躯不由一晃,但很快又若无其实向前走去。
在学院路的中心,有一条宽广的可供无数人泛舟的沱江,江上风光霁月,一望无垠,两旁的梧桐飘飘洒洒。
顾西对观江水涛涛,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青睐,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跟随粼粼孤帆远影的长江相互唱和。
江边常有散步的人群,常常成群结队,三三两两。唯他独自一人,留连于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不觉凄冷。
他围着江边独行了一圈,映月走了三圈,终于在一个满是梧桐雨的转角遇见。微风戛然而止,相似曾经无数次发生过的一样,他们俩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这是比两个世纪前蒙娜丽莎的更加琢磨不透,意味难明。
顾西微笑的对着映月点了点头,正准备继续远行的时候。
“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吧。”声音甜美热情唤醒顾离的思绪,长长的尾音带起一阵阵的波浪起伏。
映月的身高并不高,水波的发型精致的面孔,走到顾离旁边刚刚及肩,挥洒如意。
第二天学院组织新生军训,学院外江水恣意,学院内七月流火,在教官沙哑急促的口令声中顾西带着惺忪的睡眼走到操场,蓦然的发现队伍前边那个翩若惊鸿的熟悉身影。
盐城的云厚重却又飘忽,像神秘莫测的土星外的环道,顾西的思绪也随着云端,“原来我们在同一处。”他诧异的想到。
映月仿佛发现了什么,转过头来,对顾西热情的招手。
他用手指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尖,好像要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们再观一次沱江如何?”
“当然可以。”
“你为何如此喜欢看沱江啊?”映月俏皮的问到。
“沱江就是一面镜子,可以看到自己,可以看到她。”
接下来是一阵难言的沉默,天上的云在翻卷,梧桐叶与空气摩擦的刺啦放佛是一根荆棘,狠狠的扎进了心灵的土壤。
“那个她还好吗?”顾西喃喃自问,随即又苦涩一笑。多少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多少次抚头眺望沱江,都会想起那双含笑的眼眸。是呀,那双眼睛,是他永生不会再遇的星云,若是流泪,比先将他跳动的心撞的鲜血淋漓。
“你看江很近,但我觉得你离他很远,是吧老顾?”映月俏脸紧崩憋着一脸笑意故做深远的说。
“哈哈,我们唱歌吧,就让往事随风。”
“为了我们虚假的友谊,cheers!”顾西上前和映月并行,她美目流转,和他勾肩搭背,跌跌撞撞,盐城的夜景灯火通明,斑斓色彩,车来车往,如同血液流动,呼吸之间带走人间多少的欢声笑语与悲欢离合。
顾西发现自己对映月有种莫名的感觉,在她身边会想象肩旁她颈后飘动的细微的头发。他在脑中拿出画笔……勾勒了映月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纹水波,每一片梧桐叶,却无法描述她,她亮得耀眼,使他的目光没法停留,就像一叶扁舟,借着沱江江水不绝,使顾西筑起铜墙铁壁完全没有抵抗之力,触之即溃。
想起从前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所有埋藏在深处,是啊,一起唱歌,往事随风,过去的事或许是一个新的开始。
开始顾西和映月都认为自己都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观这漫漫沱江,并一直如此。可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安定的港湾,没有人喜欢太久的漂泊。青春的海洋,人生只有一次。陆上的雪花终归会融化,梦中的繁华如何能够现实,佳人的容颜散在弹韶间。
映月对沱江太熟悉了,知道江上再美再壮观的风景也不属于自己,苏醒自己沉寂世界的,只有眼前的人。
映月以为他们会更了解彼此。
以后每周闲暇时,顾西和映月都会踩着碎梧桐叶,伴着五尽的晚霞,沱江上孤帆远影,岸边风吹树曳。
沱江上终于看不到以前她的影子了,却又不是另一番面貌。高高低低的波浪,吹落的梧桐叶在江中一叶以航。“我们离开好吗?”映月对江中壮观已不在关注。
“景色那么美,而且我们有那么多的空闲,再多看一会”顾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放在江上波涛汹涌。
映月只能陪着她,因为映月知道,或者她一直安慰自己,这个男人早晚会陪自己一辈子。因为她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让自己尽量更久的能够等待着顾西。然而,等待的价值在于,等待的那个人是否会珍惜这份等待。
终于有一次她受不了顾西的冷漠,忍不住要离开。
“前世不知多少得因缘才让我们有机会在这湖里相遇,可以多等等我么”顾西哀求着,结果是,映月同意了。但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映月心中的那份越来越黯淡,而顾西依旧不明白,真正重要的到底是什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重要的是什么?
终于,映月决定离开了。
“你不爱我了对不对?”顾西斥问道。映月没有任何回应,默默离开。顾西得态度转变了,一次次的追上她,一次次的哀求她回来。可是映月都没有回头。
映月不爱他了对吗?岸上梧桐叶纷纷也挽不住江水奔流。其实顾西明白,罪魁祸首不是映月不爱他了,而是他不爱了。映月像明月在浩浩沱江中投影,只是投影,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双手挽起捞起的只有荡漾碧波江水。
映月会来了,可是结局不幸。顾西没有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而是只顾着欣赏江波浩瀚。这一次,映月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没有多少下一次,只有一次这一次,顾西知道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但是没有挽留。
多少次的镜花水月,我们才能够明白,花月皆是虚幻,唯有当下的人最值得珍惜,若是不爱了,何不放手,这不是辜负,而是珍惜。
故事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在军训前的一天,江边行人三三两两,梧桐叶落雨纷纷,天边的云飘飘荡荡,顾西和映月独自走在沱江边,忽然像有感应般,四眸相对,眼中波光流转,似有无尽言语,万般言语。
顾西对映月点了点头,映月也没有邀请,没有再相识。
“真是个有趣的灵魂。”顾西喃喃自语,闲庭碎步,身后是慢慢沱江,一片梧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