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三儿

远处的是风景，近处的是生活；不要跟我谈诗和远方，我眼里只有眼前的苟且。灰暗的角落里，昏黄的灯光下，她双手托腮，呆呆地望着窗外面，黑长直的披肩发、嫩白的肌肤，方方正正的脸廓，清晰可见，只不过前一段时间为了追赶流行弄坏的双眼皮，不免有点让人唏嘘，可这并没有掩盖她个人的魅力。从咖啡店三楼俯视外面，可谓是这边风景独好，一楼太阳伞下一对外国男女正在火热地聊天，眉飞色舞，恩爱有加，两个人亲密的举止似乎刺激了她。转过头反问我：“你说他们两个人是真爱吗？”

没错，坐在我对面的这个女孩叫夏飞，是我在北京认识的新朋友，跟我一样老家都是东北的，豪爽大气。然而她又不失一个女人该有的温柔，所以她身边从来不缺乏异性的追求。但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她，一般人是入不了她的法眼，自今依旧单身。不过就在刚才：“她说她交了男朋友，而且很快就会领证，今天约我出来，只想告诉我该准备份子钱了。”

北京城说小也小，小到有缘人坐地铁也能相遇；说大也大，大到两个相识的故人，大半年也见不到一面。这次叙旧的机会，竟得来一个这样的好消息，实属出乎意料，在意料之余，男主角更是我关注的重点。会是什么样的男人让她如此动心，相必一定是个高富帅。可是这次我的预感严重出现了偏差。

夏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东北女孩，敢爱敢恨，爱憎分明。说起她的感情经历，也算是惊心动魄。来北京不久，她认识了一个男人。是北京户口，在北京有房，北京也有车（而且是上百万的车），并且是北京久性牌照，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不仅风流倜傥、而且还是自主创业的老板。当夏飞第一次跟我提起这个男人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这类男子在偶像剧里面会经常出现，生在普世的我们，偶尔做做梦，也未尝不可。可是她绘声绘色的描述、言语之间流露的激动和欣喜确实让我相信了这个男人的存在。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和想着他时如水的肌肤泛起得红晕，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次她真的动心了，并且还要沉沦。

接下来的日子，果不其然。夏飞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她不见了。每天都浓妆艳抹的，精挑细选的连衣裙，性感的高跟鞋。每次出去约会，所有的妆容和衣着搭配都是事先花很多时间设计好的。就像是跟这男人谈恋爱一样，也是有备而来。

这是夏飞来北京的第一段恋情，甜蜜的爱情、中意的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她预想的计划进行着，似乎一切都是那样得顺利。夏飞以为这个男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理想伴侣，是上天的恩赐，她们理所应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了他，夏飞从此也就成为了一个绝缘体，对其他的男人一律视而不见。并扬言：“做好朋友可以，但凡有其他想法的必拉出去斩了。”她说这话豪爽、嘻嘻哈哈的样子，一度让我出现幻觉，原来那个本真、自然、大气的夏飞回来了。再也不是那个从说话、穿着、动作、眼神都是特有安排和目的那个夏飞了。我很想告诉她，相比于现在，我更喜欢以前那个自然随性的她。可是，出于对她自尊心的考虑，我再三思虑，话到舌尖，我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在骨子里，夏飞并没有做错什么。哪个女人不虚荣！哪个女人不爱财！

夏飞依旧每天神采飞扬，笑靥如花。每次见面，都能从你脸上看得出来，他们相处得很顺利。这也是作为朋友和老乡，我最欣慰的事情。

夏飞似乎根本不会记得，炫耀慢慢成为了她与我之间最主要的话题了。她的名牌包包、名牌鞋子、口红；这是她去过某高档酒店的入场券、这个是哪个明星演唱会的门票......，这些都是他给我买的。夏飞每次介绍她这些来之不易的珍品时，满脸笑意，天真得如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只知道“咯咯”地笑。

真是不错，在她不大的住房里，也算是琳琅满目。看得我烟花缭乱，实则羡慕不已。夏飞似乎从我若有所思的眼神之中，看出了我的心思。“这里面的东西，你随便挑，口红、包包、衣服，随便拿。”豪气的样子，好东北。我不好意思拿，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索性，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们总是草草以嘻哈哈的玩笑收场。

在夏飞的世界里，我似乎越走越远。不管曾经我们的感情多么得深厚，终究也抵挡不了圈子、阶层、环境带给我们的差异。夏飞吃饭的地方必是比较有名的饭店，不必在乎价钱。而我吃饭的地方，普通小店就好，只有在超市买菜的时候才不会看价。真是应了那就老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就这样，夏飞过着她富欲的生活，而我继续在生活最底层里挣扎。我们好长时间没有联系。我依然还记得，那天她焦急地说要在老地方见我。我想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到了指定的咖啡馆，只见夏飞带着墨镜，静静地坐在老位置，我惊讶不已。

“他说我眼睛是内双，虽然很好看，但还是不够大。我想现在技术这么先进，就花了大价钱做了双眼皮手术，没想到，竟然弄成了这个样子。”夏飞从来北京的那一天起，这是她哭得最悲伤的一天，似乎所有美好的前程都被一次意外的手术拒之门外。“夏飞，不要这样，科技不是很发达吗！一定会有办法修复的。”她哭得太过悲伤，肝肠寸断的，我没忍心特意去看，但是视线之内，我依稀可以看得到，眼皮被动过的表层，肌肤已经严重被损坏，恢复的可能性不大。

夏飞突然停止了她的哽咽，眼泪似乎在那一瞬间就枯竭了，一滴也没有了。“我虽然没有以前漂亮了，但是我可以给他生孩子，生孩子！！！”夏飞瞪着她不大的眼睛，经过这场手术精心准备的眼皮得修饰下，越发觉得此刻的夏飞很吓人，她双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袖，久久没有放开。“夏飞不是一向很温柔的嘛！那双眼睛不是经常含情脉脉的嘛！为什么此刻会是这个样子的？我很害怕，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睛，从来没有见过的夏飞。”

“恩恩，可以...,可以生孩子！”我从惊讶中缓过来，才知道她说话的重点。“真的可以，真的可以，真的可以生孩子！！！”夏飞松开我的衣袖，自顾得若有所思地嘀咕着。

在这段感情中，据夏飞自己说，在以后他们公众场合上，这个男人再也没有携她一起出行过，而是由比她更美的女孩代替了，这让夏飞一时很难接受，甚至崩溃。可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经济来源没有断，夏飞理想世界里的天堂物件：名牌包、名牌衣服、口红，一样都没有少，只是再也没有了那个男人的宠爱和陪伴。可是夏飞并没有放弃，接下来，她曾两度怀孕，也两度打胎。那痛苦的经历让她明白：“身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不是金钱，而是来自一个伟岸高深男人的宠爱，得不到爱的女人，亦如灵魂饥渴的幽灵。可怜、可怕、可悲；而一个男人的世界，尤其是有经济基础男人的世界，切忌不要用儿女情长来牵绊他，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普通人。”

夏飞从光滑复古的桌面上拿起咖啡，轻轻得抿了一口，那般优雅。亦如苦涩的咖啡经过砂糖调和过的香柔。在昏暗灯光的修饰下，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退去年轻的躁动、清纯，洗尽虚荣、妩媚、急躁的性子，现在这幅成熟、优雅才是她最应该拥有的。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跟现在的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当然很好奇，快说，他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我们夏大小姐动心的？”“一开始我并没有看上他，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搞技术的，看上去很俗气。可是后来，接触久了，觉得人还可以。我开网店所有一切技术问题都是他帮我搞定的。每天嘘寒问暖，这是以前的男友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以前都是我热屁股对冷脸。特感动，最重要的是，他在北京雄安有了一套自己150平的房子，爸妈在老家都是公职。虽然比不得前男又家底丰厚，但也算是小资生活。作为我们小市小乡里的普通大众，能在北京买套房子多不容易，何况是150平的，不小了。”

夏飞在说起这段话的时候，眼睛里比以往平淡了许多，幸福了许多，再也不用煞费苦心、费尽心思地讨好了。历经千帆，终于知道人生的不易了，癞蛤蟆吃天鹅肉只是个典故，灰姑娘与白马王子也只是个童话，都是骗人的。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不听话的眼泪唰唰地往下流。“真好，夏飞我真的特别替你开心，特别替你开心，终于遇见了一个用心对你的人了。”一路以来我见证了她太多的付出和不容易，所以此刻，我才如此动情，哭得一塌糊涂。

夏飞反过来安慰我：“不要这样，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要轻易动情，说流泪就流泪。我妈经常告诉我，没有经济基础的恋爱和生活都是耍流氓。这个男人对我好，也不是一贫如洗，赚的也很多，差不多就好了，生活就得马马虎虎，何事不必锱铢必较。”

我忘记了，夏飞的父母在老家也是有一定知名度的人物，两个人都是政府职员，有一定的职称。想来想去，两个人很是合适，门当户对。

“知道了，看着自己好朋友找到了归宿，我就很开心。说好了，你的婚礼我一定会准备一份大礼，惊讶全场。”“好的，你说的，一定哦”伴随着一阵笑声，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你看楼下那两个外国人，亲热得很，你说他们是真爱吗？”夏飞双手托腮，若有所思的问着，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对热恋的外国男女。

“我想此刻是吧，此刻一定是的，一定......”我望着这楼下的那对男女，他们两人眼神都很真诚。余光中，夏飞因为手术失败而弄伤的眼睛，刀痕依旧还在。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原本的美丽。

无戒365日更营第031天，希望未来遇见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