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最后两天在看哈珀.李写的小说《杀死一只知更鸟》,最后一部分是在回京的车上看的。当看到从开始处便一直神秘铺垫的“怪人”阿瑟先生终于出场——苍白、温暖、像个孩子一样,一位童年的“伙伴”,遂平(音)忽然从记忆中浮现。
记忆中的遂平大概二十岁左右,又白又胖,五官柔和,眼睛细咪咪的,身体庞大(在幼年的我眼中尤甚),特别像这几年流行的动画人物“大白”。他大概是有什么病的,白得胖得都不太正常,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服用激素的缘故。他的声音细细柔柔,和庞大的身体形成巨大反差。他的智力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问题,但动作和说话都极慢。在我们生活的那个不大的社区里,那样的一个人,是一个“异类”的存在,而且大概也是招人嫌弃的,这一点我后来才明白。
那年我大概五六岁光景,央求妈妈带我去看电影,但妈妈忙于工作。正好遂平在旁边,便细声细语地说“我带妹妹去吧”,我牵着他的手,一个大“巨人”和一个小孩一起走向影院。他的皮肤细腻而温暖(这一幕在我看到《杀死一只知更鸟》中斯科特拉着阿瑟的手时再次鲜明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依稀记得我的大朋友还给了我一颗透明玻璃纸包装的水果硬糖,好像是柠檬味的,我放在嘴里用舌头把糖晃来晃去,听糖块和牙齿碰撞出清脆的声音,让带着清凉的甜味在嘴角溢开…
已经记不得看的什么电影,遂平一直很安稳地陪着我,最后晃晃着胖胖的身体送我回家,我开心地和他道别。
知道大概人们是嫌弃他的,是当邻居看到他送我回来后,一齐用惊讶和嫌恶的表情和声音对我妈妈说“你怎么放心把孩子交给这样一个人?!“
于是,知道大概在人们心中,他是被嫌弃的。再后来,在路上也见过别的一些淘气的孩子欺负他,叫很难听的外号,更有甚者会故意跑过去打或推他一下又跑开,他总是默默地忍受着。我好像也逐渐意识到有这样一个朋友是让人羞耻的,所以竟从未曾阻止过这些行为(虽然童年的我是一个非常野性大胆敢和男孩子打架的女孩),只是装作没有看见,远远走掉。
后来我离开家乡,赴外地求学,不再见到过遂平。几年前问到妈妈,妈妈说很多年以前就死了。“他有病”,妈妈说。
飞驰的车上,读到“阿瑟”,想到遂平,看到斯库特在细雨中想到她对这位给了她很多礼物,到最后救了她生命的伙伴,从没有任何的回报,我放生大哭,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