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两束花,一束开得优雅清致,一束开得明媚鲜活,它们的生命力就那样呈现在那里。从小我想活得像花儿,光灿华灼,另人见之难忘,另他们喝彩,而我可以骄傲地对自己说,你真美,大家都说你美呢。
我要变成大家心中美丽的样子,这样,我整个人就盈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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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压抑,痛苦,单位走廊顶上的灯怎么不掉下来砸伤我?回家路上怎么不来一辆车撞倒我?这样我就可以喘口气,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躺家休息,繁重的工作可以暂时不来烦我。
——怯生生地,初入职场,同事们都比我年龄大,活成了精,也打磨得没有了个性,没有追求没有梦,我怎能如他们一般?反正我只当这份工作是跳板,不指望能从中收获什么,我可是要当作家的人,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工作上。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因为大家都说事业单位是喝茶看报纸啊,我不能短时间实现梦想,工作轻松正合我意,我可以利用大把的上班时间做我想做的,嗯,一定是这样。
——我写不出东西来,趴在桌上大哭,蹲在地上哭,写不出来,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怎么会这样?手机响了,领导打电话来:你的报表怎么还没报?!
——工作一塌糊涂,每天早晨看见单位大楼都如黑云压顶,头顶着的,周身罩着的,厚厚的阴霾。做不完的工作,别的同事轻轻松松,我一个人在小办公室里处理看都看不懂的数据,桌上堆着杂乱,那些只要贴一张邮票就能寄出去的工作信件,我没有动力也没有力气去完成。领导呵斥,你怎么这么蠢!我面无表情,心里默默地说,我不蠢,只是没兴趣罢了。事业单位所谓的稳定在我看来不过是混日子、虚度光阴,不明白我一个大学生,一个有梦想的年轻人干嘛要来这种地方,做我看不上的工作,无聊又乏味。谁知道这份工作那么累,那么难,谁知道呢?知道了一定不来。那时自嘲地想,也许天将降大任于斯我也呢?哈哈哈……转眼又唾一口,滚,谁要担什么大任了?!
以上基本是我2009年到2012年的状态,那些东西写下来,零碎散乱,我可以把它们整理得多有条理吗?可以,但这是现在回头看,一切的情绪起伏都是有所依的,可在那个时候我就是过着凌乱的日子,不用辩解不用粉饰,那时的自己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眼高手低目空一切。做着如诗般的梦,进入到一个硬生生冰凉凉的现实,到后来妄自菲薄,觉得最垃圾不过如此,垃圾还能回收再利用呢……可是再怎么惨,不过自食其果罢了。怨天尤人没用,仰天长哭没用,自怨自艾没用,这些情绪无非是想一遍遍地证明,我很惨,吐一口血诉一声惨,再用凄迷的眼神望着那些不理解的人们:看见没有,真的好惨的……
写到这里我轻轻笑了起来,这姑娘,不是现实究竟有多惨,而是她误把这一切“考验”当作是折磨了。现实是如此无情地摧残着她那颗纯真跃活的心哪,本来那颗心就不怎么自信,也没有人告诉她遇见压力时应当怎么样,冲突应当如何化解。什么是看见,什么是接纳,什么是正念,什么是智慧,那时候的她是不知道的。一步一摔倒,一把鼻涕一把泪,跌跌撞撞磕磕巴巴,往前走……如果一个外人知道我当时的经历,可能会毫不留情地斥责我、批判我,但我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努力地去对抗。对抗是经由负能量碰撞负能量,得到的更加伤痕累累的现实,然而只有经历过这份激烈的惨痛,才开始了反思,开始了自问。所以,不用去过分苛责曾经,没有那些痛,怎么会知道要转化。我在迷茫不知所以时曾问一个闺蜜,为什么要触摸真相,为什么要完成自我,稀里糊涂轻轻松松的不好吗?她说:糊涂不是不好,所谓触摸真相也不是必须,所谓完成自我也存在重要与否这个概念,但是每个个体在这个世界上所处在的演化状态是不一样的,并没有一个客观标准规定怎样是好,但必须要顺应自己个体的阶段状态,事物就是在不断演化,到了这一步就是会处于这种状况需要面对这种问题。就好像远古时期生命从海洋爬上陆地,这是那个个体想了半天决定我要上岸?还是有个标准规定必须上岸?都不是,就是它演化到了要上岸的时间点,那么上岸对这个个体来说就是顺应天道的,但并不是说全部的海洋生物都要上岸,或许有的一直都不需要上岸,或许有的第二天上岸,或许有的十万年后上岸。
这是她的原话,她的意识之路走得比我前一点,还记得几年前她在英国求学,整日里痛哭纠结要死不活。我们通过网络视频,看见彼此的形状,一般的阴郁低沉,一般的混吃等死,那个时候我们聊人类聊宇宙,她说真希望有一天小行星撞地球,一了百了,我说人类太罪恶了,荼毒生灵还妄想拯救地球……沉浸在那样的阴霾里好几年,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从梦里醒来,开始审视自己,然而这条道路不是那么平坦的,不是今天意识到有不对劲明天就可以焕然一新,一边审视着,一边伴随着强烈地不适感,在这个过程中我无数次想逃避。2013年到2014年,身体开始出现问题,实际上是身心的问题,我把自己的能量耗干了还在拼命榨取,只是当时不知道罢了,一味地求医问药。2015年,整个人处于麻痹的状态,以前总想要充实生活实现梦想,那时候觉得怡然自得的小日子也不错,什么写作,完全没欲望了,闺蜜说,你不是没有欲望,而是憋过头了。当时不以为然。现在想想,真是憋过头了。
憋过头了,所以问题一波一波的继续冲击着我,我给自己筑的小巢经不起这样的风浪,逼着我只能迎战,在今年初,又重历了理想的幻灭后,知道通往真理的道路没有捷径也不能偷懒,必须也只能向前走的时候,我知道了一切客观事物背后是有意义的,我天生感性而敏感,以前身边的人总说我是多愁善感,可谁不希望自己天生简单快乐呢,这样的乐观既然不是天生就有的样子,既然别人没法赠予,也就只能自己探索了,没别的,只因我感性而敏感。我不要压力,冲突来了,我们签个和平协议,你保我安全,我割让给你健康、金钱、快乐,你又来了,好吧继续签协议……就这么地,把自己逼到死角,而现在,逃无可逃了,便要在这一方逼仄之地开辟本来就属于自己的自由。天地有大爱,焉知那么些年的苦痛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大爱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就看个人能不能承接起这份爱了。
表弟毕业后工作不顺,家人小聚时看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听他诉说知道他的压力很大,在工作中处理不好人际,工作本身也疲于应对,家人劝他,教他做人,苦口婆心。其实在自己没有这份意识的时候,他人的劝诫是不起作用的。前两天知道他辞职了准备考公务员,我对他说,决定要考了就认真看书,没有敷衍也不能退缩,可如果你是为了父母,为了他们高兴,那报名都不必。很简单的话,其实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心像花儿一样,那些花儿,并不是为了人类的审美而迎合成那般模样,你欣赏,它绽放,你摒弃,它还在那里,不用叹花期长短,花无百日红,只要有土壤,有阳光雨露,来年它会如同邀约好的那般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