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作为一个在厦门读大学的人,我并没有仔细欣赏过鼓浪屿的风景。每次路过鹭江道,或者坐在必胜客里望着对面的鼓浪屿,承受着汹涌的人潮的输入,都觉得这个小岛被那些所谓的小清新和文艺青年给坑害了。
游客走马灯一样,拿着相机拍照,在奇贵无比的咖啡厅和酒吧里摆拍。每天的人流量是如此巨大,小岛仿佛快被踩沉。即使是这样,我还是爱着鼓浪屿,爱着鼓浪屿的某片沙滩。每年的10月底,我会领着一群人,背着帐篷睡袋,到那片沙滩露营。
那时候天色渐黑,喧嚣渐弱,石砌的小路边,路灯透出温暖的黄色光线。彼此陌生到我们,互相之间与认识或不认识的面孔交谈。10月底的厦门已不再燥热,微风总是适时而来。坦白来说,我喜欢这种新鲜和未知的感觉,因为你不知道,这一群人中哪个你还不曾了解的人,会在你今后的人生中扮演一种怎样的角色。
我们围坐在沙滩上,我们互相介绍着自己,我们玩着各种游戏,从黑夜到白天。我们支起一个个帐篷,却没有人钻进去睡觉,生怕辜负了这绝美的夜景和难得的时光。每次玩到最后,狼人都会成为唯一的游戏。天已经到了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连岛上的灯都熄灭了。我们拿出自己的营地灯,微弱的光线下,大家虽然已经困倦,眼神中却透露出异常的兴奋。
我们就这样玩闹着,直到天边渐白,周围的一切又再次清晰起来。然后我们闭上眼睛小憩片刻,身体开始强烈抗议,沉沉睡去时感到黑夜中那些闪亮的眼睛仿佛是一场梦。
以后还能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夜晚吗?对于我来说,恐怕机会渺茫了。
后来我毕业了,来到了广州,来到了一家年轻的公司。有一群同样年轻的人和我成为了同事。今年的中秋节,是我们踏入社会后的第一个中秋。晚上一群年轻人坐在一起玩狼人,游戏不断被不同的人的电话打断。我对这一切失去了新鲜感,却多了一份温馨感。
我们都已不再是随意敞开心扉的学生,我们每个人追逐的东西都已不再相同,但我们都有着刚刚踏入社会的迷惘和落寞。在一切事情都刚刚开始试着一个人搞定的时期,这种相聚带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那天晚上广州下了雨,看不到月亮。路上的行人也比平时少了很多。我们呼喊着那些无处可去的同事,一群人一起去买吃喝,一起在超市里游荡,总好过在租来的空间独自过节。围坐在一起,我们激烈讨论着刚刚结束的游戏中,是谁说错了话,是谁骗了人,是谁改变了局势,然后在无限期待中开始下一局。我相信,那夜的我们,都对他人多了一份宽容与信任,哪怕那是短暂的。
外面夜色深沉,屋内灯火通明。
也许我只是希望,在每一个欢乐的时刻,都至少不会独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