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香槟~13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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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这份礼物吧,如果你无法快乐,就知足吧!拥有命定之份并因此而满足,是快乐唯一的必要条件”。

    最近与其说是在操练喜乐,还不如说是在学习喜乐。因为《灵魂的香槟》这本书,有些太深奥难懂了,让人愁烦。什么是命定呢?什么是我命定的份呢?

如果我还幼小,上帝赐我的,我当欢喜快乐领受。只是我已过不惑之年,上帝所赐的,好多宝贝已经丢了,还要捡吗?还捡得起来吗?

清晨有点凉,我走在上班的路上,不经意中就想起了我的母亲。

冰封了多年的母女情似乎融化,我突然想起,她曾是一个多少漂亮的美人呢。记得我十几岁的时候,她的皮肤仍然如雪般莹润,没有一点瑕疵。跟她走在一处,会有人对母亲惊呼:“这么年轻漂亮,明明是两姐妹啊!”母亲就很高兴,因为我已经是母亲的第三个女儿了。

妈妈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非常骄傲的。她常忆起她当年的美貌、周围人的艳羡及父亲对她的迷恋。她热情能干,凡事不输人。父亲为人老实,母亲只是个乡镇里读了几句书的女人,她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自己争取去当民办教师,又办调动成为城里人,后来进工厂做了正式工人,还为孩子们政策外落了户口。这些都是她的炫耀的资本。而她最常说的话是:“我就是少读了点书,不然小说也能写几本了!”

母亲的手很巧,她给我打的毛衣总是很招眼。邻居们要上街淘碎布,也会来我家吆喝:“去找点布给你家蕊蕊做衣服啊!”妈妈就会很开心地同去。大家都知道我在家里最得宠,我穿得漂漂亮亮的,妈妈就觉得很荣耀满足。

日子就被一圈圈的羊毛线编织进去了,我和姐妹们也越来越大了。妈妈却仍是漂亮骄傲的模样,只是她并不快乐。父亲对人的感觉很迟钝,无法理解母亲敏锐的心思。母亲是外婆唯一养大的孩子。因为兄弟姐妹早逝,她常觉得有无处倾诉的孤独,每次与父亲冲突后只能对着我哭泣。而我是父亲的死党,也不肯给她支持。苦闷之后,她就又感慨地说:“我就是少读了点书,不然小说也能写几本了!”

母亲在生活中遇到了很大的挫折后,脾气变得非常暴躁。或许是因为她心性过高,却无法逾越生活的栅栏吧。“人强命不强啊!”她时常这样悲叹。她的个性让她树敌众多,尤其是在家里。我们姐妹不能理解原谅她,矛盾激化时甚至两年不喊她“妈妈”。妈妈的头发看着就白了,皮肤也不再光鲜白嫩。她做着各样的努力,为我们已成年的姐妹们操劳着。苦毒和怨恨也不断从她口里喷出,让人窒息。“我就是少读了点书,不然小说也能写几本了!”她常恨恨地说。

妈妈老了后,母女间的隔阂渐渐消散了。她变得越来越象小孩子,哪里有热闹,就猴急地挤过去;有人夸她几句,她就眉飞色舞,喜不自胜。她对死亡有很大的畏惧,也常提起她曾经的辉煌,说起来口沫四溅,滔滔不绝。末了,也常加上那句:“我就是少读了点书,不然小说也能写几本了!”她的话怅然若失,因为精彩如在昨日,霎那间她就两鬓斑白了。

我踏着往日的记忆走来,突然发现,母亲其实很爱我们。只是生活如挣脱不开的网,在我们各自的挣扎中搅拌成麻,难以寻到真实的面目了。母亲的骄傲、任性和眼泪,在她人生的途中,扭曲成不可逆转的风景,也给我的生命留下了迷思。

望着镜子前肤色如釉的我,望着眼中失落的火焰,我又想起妈妈呼喊了一生的口头禅:“我就是少读了点书,不然小说也能写几本了!”这声音在我耳边越来越大,渐渐震耳欲聋。我看到自己还有所剩不多的岁月,还有渴望的余烬在燃烧。我是该扑进火里,还是要失之交臂?我的脸还能恢复白皙么?我的梦还能重来么?

一边是家人成长的重负,一边是心灵飞扬的声音。在这不惑之年的迷惑里,哪一个是我的命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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