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齐,
容棋,
请容我一局棋,以爱为筹码、命为盘,下到肝肠寸断,亦不悔……
人生如棋,他下了一局棋,这局棋以江山为盘,血肉为子,殊不知,他看透棋盘,却也将他自己作为棋子,算进去。
也许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局下了二十四年的棋,以命为棋子,情为阵,他累了,棋也下尽了。
容齐自幼身体孱弱多病,自记事起,每日傅鸢便会差人将一碗药汤送去太子东宫中,他起初不知为何,只知道每日饮用便可缓解疼痛。称帝后,一次偶然,他听到太后与林申的对话,才知道母亲为保她自己的性命,将天命之毒引到自己身上;每日喝的汤药不过是有溶解毒之药的水;才知道自己只是傅鸢手中的一颗棋子。
乱世为人,虽是君王,却命如草芥。唯有奋力一拼,方对得起本是蜉蝣般短暂瞬间的命运。
从十八岁那年起,容齐时常遇见见一位仙子,每次都会在他窗边的一棵海棠树下相遇,西启春日景常在,那棵海棠便每日绚烂,风将海棠花揽下,红中露白,白中透红。
旧事海棠花开,浓上心头,催梦长,寄相情。
犹记年少薄知,偶遇佳人,夜未央,揽芳华。
那是容齐十八岁生辰之夜,太子东宫的烟火方消,太子被侍从前哄后骗地去安置,容齐耐着性子待大大小小的侍者离开,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见寝室无人,便悄悄穿上鞋,走至窗前,见月光如水流进窗棂,窗边的海棠开的正好,风将海棠花伴着几分凉意吹到容齐的笔案前,容齐缓缓坐在檀木椅上,夜风拂过他那未冠的青丝,薄雾袅袅,落花阵阵,容齐嘴角泛起微微笑容,合上眼眉,正想着要出一首诗,却在蒙眬间忽感黄木珍桌微微振动,抬起眼皮,留一丝缝隙,见到一支手正伸向海棠花——“啪”地一声,他卖力按住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用得着这么狠吗?我的手腕疼的很,麻烦你先放手,容我休息一下。”人未出现,声音先现,容齐一惊,将手移开。随即窗下一阵摇曳,有树下人,墨发千丝,银汗几滴,笼烟梢眉,晨露眼眸,面容方似雨后芙蓉。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到树下。
清霜泛泛,淡雾迷蒙,此刻笔下海棠正绚烂,溶此生,淡执情。
“你谁啊你?!” 容齐恍惚片刻,方记起面前人是一个盗花贼!
“我还问你呢!”对方并没有畏惧他这个太子,容齐严厉说道: “私闯太子东宫,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树下人波澜不惊,一转身,便不见了,容齐吃惊,刚转过头,便看到那人早已站在他身后,他刚要说,那盗花贼便先开口。
“九重天雪神岚霜,见过西启太子殿下。”岚霜微微欠身,一身飒爽笑清风。
“雪神?莫要骗我。” 容齐问到,也不知为何会有雪神大驾光临,难道是在做梦?又或者她不是雪神,其实是傅鸢,还是林申?先问个清楚,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相信,便是,不信,便不是,”岚霜拿出天帝润玉给她的布雪令牌,“若你不信,我也拿太子殿下没办法!”岚霜诙谐道。
容齐被诙谐到,便暂时放下怀疑,“不过,既是雪神,特来在下寒舍,有何贵干?”
‘还不是因为月老那只老狐狸思念他的天帝大侄子,每日里催来催去,润玉既为天帝,命数自然不会差,’岚霜有些不耐烦,转念一想,‘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这样也让月老放心缘机仙子的命数安排。顺便摘些海棠回去,一半给月老染红线,一半酿酒,待润玉回天,想必酒也酿的差不多了。’
“月下仙人托我来凡间摘海棠,纵观天下,西启的海棠花是海棠之最,便来西启寻海棠。今日在天上见东宫烟火阑珊,想必东宫定是有大事,不知是何要事?”
“今日是在下十八岁生辰,宫人放烟花,不想打扰天上各神,还望天帝宽恕。”容齐礼貌地作揖,岚霜笑道:“并不叨扰,无妨,无妨,”转念一想,忘了润玉下凡为太子的尊名,忙问: “不知太子贵姓尊名?”
“敝姓容,俗名齐,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岚霜仙见谅。”容齐正式地说。
‘容齐,容棋,是个好名字,想必,润玉陛下又是争斗的一次历劫啊。’岚霜心想,侧颜又问道:“可有字?”
“才疏学浅,无字,只有启云还算雅致的称号。”容齐微微笑道,这个称呼还是没几个人知道的,不想今日被她追问出来。
启云,启云,合云载清梦,启熙送凌空。
“对了,这窗外的海棠花可允我摘几支?”
“仙子请便。”
几株轻红落下,岚霜拿着海棠笑道:“今日又逢启云殿下生辰,作为承谢,我便将这根清霜红线赠予启云殿下,求个吉祥如意!”岚霜笑,将手腕上那根染过清霜的红线取下,双手递给容齐,“在下多谢岚霜仙贵赠,定当珍重保存!”容齐双手接过红线,笑容中带着些许腼腆,一系红缘染清霜。
“如今渐进夏日,海棠花大多谢了,如果岚霜仙提早一个月摘花,那时的海棠应是最好的。”容齐建议道,岚霜笑了笑,回道:“果然,今日叨扰殿下,还望殿下谅解。这套尘星酒就当是谢礼了!”说着,手中便多出一套酒来。
是啊,那坛尘星酒便是就给他少时的回忆,清而不薄,醇而不烈,一坛尘星半醉醒,万缕海棠千梦长。
之后的两年冬日里容齐没有见过雪神,毕竟职务不可懈怠,正赶上凡间隆冬,岚霜需阅各地降雪情况,忙的不可开交。在这段时日里,容齐遇见了容乐,那位安排在他劫数中的情劫之人,缘机仙子给天帝安排的劫数少,却个个锥心。岚霜在天界只不过忙了三日,凡间却过了整整三年,先帝容毅仙逝,容齐称帝,后世称启云帝。
三年后的暮春,迫于傅鸢太后的命令,容乐以西启长公主的名义远嫁北临和亲,而容齐则作为长皇兄送亲,送亲当日,月下仙人非要去看,便拉着岚霜下凡,却见容齐满目,悲伤牵挂,脸色灰白苍茫,惆怅难言,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你这个缘机,竟然给我这大侄子安排这么悲情的命数,真是的,留着一个人多孤单啊!”月下仙人伤感道不耐烦地砸了咂嘴,斜眼看到岚霜,“要不我再添一个人?”
“不如,我将你送入那凡间历历劫?”站在月老身边的缘机仙子挑了挑眉毛,月下仙人畏惧地向后退了退,摇了摇头,“就当老夫没说,你们两个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听到这里,岚霜与缘机仙子相互调换了眼神,岚霜克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由齐哥哥变成了皇兄,由启云殿下变成了启云帝,由轻冠朴髻变成了华服贵簪。纵使世上荣华再好,他也感到孤独空寂无声。
容齐批阅过奏折后疲倦劳累,手撑在额头下,沉重的气息频繁。
“启云帝!”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容齐纷乱如丝的头绪,他抬起头,却见岚霜站在他身后,如一流落星划过沉寂的天空,似一滴净水湿润绒花。忽想到岚霜三年前的迟到,今年又晚了一步,便努力挤出微笑说道:“仙子又来迟了,这海棠花早已凋谢。”
岚霜没说什么,伸出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送去窗前那棵隐于婆娑楼影中的海棠树,海棠树被流火般的曦光笼罩,待曦光褪去,只见树上红色一片,灿烂似烟花在空中绽放。
“谁说海棠早已凋谢?再说,这次我又不是来看海棠的,我可是来送海棠的,我将这三年的绚烂,今夜便都赠与你。”岚霜转头看容齐,见容齐满眼钦佩与惊讶,岚霜便对自己几万年修来的法术甚是满意,转眼望向窗外海棠,是一道风景独好:本已是黄昏离散独自愁,树下落红一片,零落成泥。如今却朝曦傍身影忘忧,梢头梦颜轻攀,云芳依旧。
“三年的红颜,一朝盛放,未免有些牵强,不过花开花落,世态万千,纵使一时不如意,想必终有一日欢喜。花就像落雪,一脉相聚,又一脉消融,缘起缘灭自有定论。启云帝也不必悲伤,长公主终有一天是会回到西启的。”岚霜转头对容齐笑道,笑容似初花绚烂,万紫千红却不及初时的纯洁。
容齐瞧着岚霜的面容,倒是宽心不少,“岚霜仙近来可好?”他想不出别的可问,只好俗里俗气地问一些套话。
“这几日倒是清闲,才有空到凡间一游,顺便来领略一下西启,北临,南境的风光。”岚霜瞥见容齐的朝服与冕旒 ,走近细细观察朝服是深蓝色底,有背后金丝龙纹,领口和袖口都有银丝祥云图案,冕旒金丝缠绕,从每一处都透露着年轻帝王的威严。
容齐想来这些日子,有些无奈,说道:“这做帝王乃这世上最孤独之事,世人皆想入这皇宫,坐上这龙椅,殊不知,待坐上了,方知无尽的困寞,因曰:最是无情帝王家。”容齐眼中浮现出空幽的悲伤,蓦然转头,灯火在他那清俊的脸庞上摇曳。
“往事已矣,唯有珍惜当下,才不会让未来有无尽的懊悔,启云帝未来可期,小仙愿启云帝一切顺利,”岚霜不便多说,只讲了最推心置腹的话,容齐的笑容似昙花般洁净,静如明月娑影,绚开一笑,便是漫云星璇。岚霜仙途中还未见过如此沉静,愉悦又有一丝矜持的笑颜,让人安心,信服与轻松。
君子静如水,品若兰,生于幽谷,却独有一方香气袭人。
“容儿,你听我解释……”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随着一声玉碎,容齐的心也破碎了,他再也找不回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宫女了,也许,这本就是一个错误吧。
过了一年,他去北临将军府找她,她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转头看她,关心与思念交汇。见到的却只有她冷冽的目光与颔下冰凉的刀刃,也许这一切都是误缘吧。
兴许是缘生,他在两年后的暮春带着早已有了身孕地容乐,悄无声息地回到西启,带她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木屋。一日夜深,容乐早已沉沉入睡,容齐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便在门外院落的台阶上闲坐。
夏日的晚风将一切都吹走,忽然,身边一阵凌乱,方抬头,却见到岚霜默默走到他身边,挨着他静静坐下。一仙,一人,两位都没有挑起话题,容齐看不出雪神的表情是什么,片刻之后,岚霜开口问:“你为何不回宫?”
“宫中有母后,她可以管理。”容齐平静地回答,眼中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却深刻,不可捉摸。
岚霜点了点头,转眸间忽然瞧见容齐左手手腕间有的纱布上有一抹红色,“你每天一勺腕间血,融在药里,为她去毒,你可曾想过你自己?”岚霜有些担心,毕竟是一国之君,国不可一日无君。
容齐并未回答岚霜的问题,“试问岚霜仙是否得知近来西启国政的消息?母后早已对外宣称我已身亡,现在悬赏藩王之位寻找皇室逆臣容乐,现在回宫,岂不是直入虎穴?”说罢,却咳嗽得厉害,岚霜忙拿出一只帕子递给容齐,容齐犹豫片刻,奈何咳嗽不止,接过手帕,帕子中传来沉闷的咳嗽声。
“但如此一来,日久天长,你会血尽而亡,你难道不担心你的身体吗?”岚霜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不安,本来缘机仙子算出容齐便会在二十四岁时天逝,岚霜见到容齐后更是有些认同缘机的算法。三年未见,容齐本就清瘦,如今更是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本是朝阳蓬发年纪,却似风雨摧枯残留香。
岚霜不免担心,轻轻叹了一声,将脸转过去,容齐却似旁人,微微一笑,问:“我既然答应了容儿,便要成全他们。这是我应该做的。”转头看岚霜,她的眼神有些躲避,不经意间,眼眶里竟有了寸寸冰泪,容齐愣了一下,方释然一笑,柔声说道:“我还没见过神仙落泪呢。”
“谁哭了?我可没有!”岚霜忙变出一把团扇将脸遮掩起来,“刚才是眼睛不舒服了,本仙堂堂一个雪神怎么会哭呢?”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被容齐看出,“若是不舒服,便注意休息,想必,天上定是忙碌的,”容齐偷偷笑岚霜的惊慌失措,停顿片刻,又轻轻说道,“这一世为人,便要珍惜。活着,就是让人知晓一个人的存在,如果一个人活着却没有人记住他,想必,他的一生便是失败的。”
岚霜转眼间望向身边的少年,清俊的眉眼间不失儒雅气质,修长的身材后不遮峥嵘风骨,容齐,相信这个名字永远都不会被人忘记,至少,她不会忘却润玉下凡的这位命运多舛的年轻帝王,想必,也定有人不会忘记,比如——岚霜转头望去——身后屋子中那沉鼾入睡的公主。
“粗略手艺,不敢答谢岚霜仙的两壶贵酒,只当解暑,望岚霜仙笑纳。”正在岚霜思索之时,容齐便已将最早酿好的青梅酒取出两罐,将其中一壶递给岚霜,岚霜接过酒,掀起蜡封,却并没有浓烈的酒气,只有酸甜的青梅气息,清香扑鼻而来。
忽抬头,只见雨过之后,院子里模样海棠,岚霜走近残花前,轻轻吟道:“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容齐微微一笑:“是一句好诗。”的确是句好诗,旧人虽留,昔日已矣,留下的,也只有绿肥红瘦之景罢。
“这青梅是启云帝陛下命谁去摘的?倒是独一无二的味道。”
“我亲自上树摘的。”
“说你的瞎话吧!那天明明就是你让容乐长公主去摘的青梅,”岚霜本想试探试探容齐,何曾想他真往坑里掉,“我知道你自幼身体孱弱,没想到说谎都这般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们的启云帝竟是这样的人!”岚霜有些咬牙切齿,一个大男人,竟然会让有孕在身的女子爬树摘青梅!
岚霜生气的模样甚是可爱,容齐倒觉得这位雪神是实实在在的,并不想太庙佛寺里的虚神隐仙,“看来什么都瞒不住岚霜仙啊,果然是神通广大。”容齐只好承认,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这个小神仙!
那夜正好是十五,月圆人盈,天阶夜色凉如水,轻罗小扇扑流萤。往昔岁月,皆融于笑颜看天星。
在容乐诞下孩子后,傅鸢就将孩子抱走,而容齐,手足无措。符鸢将他们两人带回宫中,将容乐禁足于冷宫,十日之后处决。而他,不过是听政傀儡罢了。
“你把我的孩子抱去哪了?”容乐一遍又一遍地问他,容齐没有办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一切都超出他的预料。
他只得一次又一次向容乐承诺,可惜,容乐只冷冰冰的说了一句:“除非你将我的孩子还给我,否则我永远不会相信你的谎言。”
被傅鸢太后发现后,便断了容齐的药,加固冷宫的看守,被断药的半月里,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七窍流血,如百蚁腐食。最终,傅鸢拿着药看他,面向一个垂息奄奄地儿子,傅鸢仍然冷酷无情,容齐心中早有定数,口上答应,处决当天又故意引宗正无忧与傅筹的军队入宫,只为自己争取解毒的时间。
也许……这段缘分,早就该结束了,容儿,永远都不要原谅我,这样,你就可以与宗正无忧永永远远地活下去,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只求,你记住:有容齐者,深仇大恨,未敢忘却!
想罢,拔出匕首,向手腕刺去,血溅海棠,树干上鲜红点点。朝红不用春色染,只因旧年心血凝。待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容齐仿佛看到了岚霜,“雪神仙上,小人蠢才,血腥场面,不要看见的好……”他本想说出,却怎么也动不了口。
岚霜那日碰巧下界有要事,有仙侍禀报:“雪神仙上,天帝陛下下凡的西启启云帝天逝,正值西启冬季,需降一场雪默哀。”
“何时?”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知道了,我会亲自降雪。”岚霜早已踏出门,一个飞身,便下至凡间,在容齐寝室中并未发现,岚霜方感觉不对劲,直至永阳宫前,见容乐正跪倒在一人面前,那人,便是早已逝去的容齐,他竟然连自己失了生命的躯体都算计,这盘棋,容齐注定是胜者,也注定会将自己的命作为筹码,这是一步险棋,许多人畏惧不敢下,而他,却毅然选择了这颗棋子,下赢了这句天下之棋!
十一月五日戌时三刻,天降大雪,西启启云帝薨于永阳宫,时寿二十四岁,葬于外郊。从此,西启由长公主把持,归于北临天下。
西启天逝的启云帝的寝宫窗下,正有一位天界帝王,海棠冬季只留下粗糙的树干,往昔的场场盛景却都在润玉的脑海中。
忽然听到背后一段脚步声,润玉转头,却看到岚霜正朝他跑来,“岚霜仙子——”
“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就换血啊?”
还没等润玉说完,岚霜便跑到他身边,方看到岚霜眼中含泪,声音有些颤抖,润玉轻轻用手指揩去岚霜的眼泪,宽心一笑:“机缘可不等人,我如果不替容乐解毒,恐会误了求许多事。”
“还说呢,今日要不是仙侍提醒我给西启下雪,恐怕还看不上这么好看的戏呢!”岚霜平稳心情,努力正常地说。
“这只不过是一次历劫,不必碍在心上。”
“谁说的?这次历劫真真让我们天帝陛下受苦了,又是停药又是受屈,尤其是傅鸢,你历劫之前就应该选个好人家托生,真够倒霉的!”岚霜抱怨道。
润玉没有回答,却会心一笑,“那首诗不错。‘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
是啊,缘散缘聚皆定数,花开花落总归尘。
今日雪栖海棠:寒庭冷月容色明,胜雪一日白梦莹,残花半晨余晖红,正值风景,彼岸飞翎,忆思相望伴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