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那是一个除夕。老爸老妈都被楼下热情的大叔拉去打麻将,剩我一个人在家看春晚。屏幕里很是热闹,外面鞭炮声更是嘈杂,我的心却无比安静。抱着笔记本电脑,什么也不想,就这么呆坐着,无悲无喜。
“在吗?”QQ闪烁起来,是阿岚。她是我小学同学,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联络了。现在我大学毕业都有一年了,算起来有十一年没有联系了。
“是你啊,还好吗?好久不联系了。”我的心活泛起来,颇有点再见故人的感觉。
然后,我们便聊了起来。不记得聊了什么,只记得很开心。她的话语,让我觉得她好似荒野里的一朵野菊花。独立于尘世之外,清丽高洁。
“你招不招聘男朋友,我应征。”我打字。
阿岚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道:“看缘分吧。”
电视里,新年的钟声响起。
我说:“祝你新年快乐!”
她说:“祝你岁月静好,花开自在。”
PART 2
我觉得除夕的表白应该是被拒绝了。懊恼了一天就抛诸脑后了。虽然我对阿岚产生了好感,两个人并没有真的相处,所以也无所谓伤感。
然而,命运的安排总是充满了戏剧。
八月的时候,我辞掉了工作,回到老家。我老家是一个不大的县城。长途汽车站不远就是我们县城最大的超市。长途跋涉让我口渴难耐,便走去超市,打算买瓶水。
我一走进超市,便看见了阿岚。她一头酒红色齐肩发,不施粉黛却面目如画。穿着短袖体恤和短裤。露出来的胳膊和大腿雪白柔嫩。她右手随意戴着一个镯子,样式简单却点缀地恰到好处。
佛说,色即是空。我不是很懂佛学,可眼前这般秀色,如何能看破?又如何舍得看破?
阿岚也看见了我,呆呆站在那里,似乎脑袋已经放空。我走过到她面前,笑道:“这算不算缘分。”
阿岚不说话,转身看着货架。就像一只柔弱的兔子。我试探着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她没有反对。
突然,像下了什么决心,她转过来,说道:“算。”
我开心极了。要知道,在这之前我并没有和女孩子拍拖过。刚才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PART 3
阿岚并不像我在商场遇见的那样害羞,她很活泼。后来问她才知道,那时她在思考,要不要接受命运的安排。
“为什么决定接受了呢?”我问她。
“因为这是上天的安排,老天爷最大嘛。”她踩着轻快的步子,雪白的大腿在夏日的阳光里格外耀眼。
她知道我喜欢看她的腿,和我约会就经常穿着短裤。
“你知道吗?我在上班的时候,一直是穿黑丝的。”她的眼里充满诱惑的意味。
“什么时候穿给我看?”我笑着说道。
“我以为我们是超越一般情侣的精神伴侣,没想到,你爱的只是我这皮囊。”她假作哀伤地说道:“唉,等我年老色衰,你便不再爱我了。”
“怎么可能!你八十岁穿黑丝,我都爱看。”我信誓旦旦。
那时候,我们每天傍晚便聚在一起。走在县城的小路上,说着情话,我觉得漆黑的柏油马路都笼罩着一层粉色的光芒。
然而,最终她也没有穿黑丝给我看。
PART 4
又一个傍晚,我们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阿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
“说点什么吧?”阿岚说:“太安静了。”
我是个敏感的人,阿岚的神色扰乱了我的心绪,一时间找不到话题。
“安静点也好,我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我说道。
“那你慢慢享受吧!”她说着,加快了脚步。
我急忙追了上去。
“你知道许巍吗?”她问。
“我知道,但我不喜欢他的歌。”我说道。
“我觉得,他的歌能深入到我灵魂深处。”她说道:“你知道吗,林博也喜欢许巍。”
“林博?那个英林公司的老板?”我问道。林博算是我们这个小城走出去的成功人士。白手起家,几年时间里创立了英林公司。更难得的是,他成功之后没有忘记故乡。我们县城下面许多乡镇的公路都是他出钱修的。除此之外,还出资帮县里修了几所学校。因此,我们这个小城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
“是的。一年前,我爱上他了。”阿岚说道。
“可是,林博早就结婚了。”我说道。
“我知道,可是,我爱他。”阿岚说道。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
我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雨越下越大,我们跌跌撞撞找到一个凉亭。我们坐在里面,仿佛这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个人。
阿岚轻轻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泣不成声。在她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我知道了她的故事。
PART 5
那一年,阿岚想和她大学里的男友分手。他们是高中开始恋爱的,后来男生在湖北读大学,阿岚则在重庆。
一开始还好,后来阿岚发现那个男生并不上进,每天都是逃课打游戏,既不做兼职也不学习。可是男生不想放弃,从湖北跑去重庆找她。
正是如此,她遇见了林博。
阿岚和男生见面的那天,雅安地震。明显的震感,让男生手足无措,脸色苍白。
“该死!我不该过来的。该死!要和你死在一起了。”男生语无伦次。
“可笑啊,这就是曾和我山盟海誓的人。”阿岚抓起男生的手,跑了起来。到处都是纷乱的人群,不知道哪里个方向才是安全。慌乱中,阿岚向一栋高楼跑去。在她潜意识里,屋里总是安全的。
“这边走。”一只手抓起阿岚得手,把她带到一处空旷的广场。
是林博。
和那个男生相比,林博儒雅,成熟,从容。在他面前,那个男生简直一无是处。阿岚沦陷了,尽管那时她就知道林博已经结婚了。
“我只远远看着他就好。”阿岚这么想着。
林博去重庆,是为公司招实习生的。因为他的公司业务扩展,需要人才储备。阿岚成绩优秀,很轻松就得到实习机会,毕业后顺理成章成为正式员工。也因为地震中的邂逅,林博对她有些不同。很短的时间,她就成为林博得力的助手。不管是工作的日程还是生活上的事情,阿岚都为林博安排地井井有条。林博也越来越喜欢带着她出入各种聚会,出席各种活动。很多人都以为阿岚才是林博的妻子。不知道为什么,林博并不解释。阿岚很喜欢别人这么说,也不愿解释。
“只要不越过底线就好。我们是精神上的恋人。我们纯洁,高尚。”那时的阿岚是这么想的。
可是,虚伪的幻想怎敌得过真实?
一个晚上,酒会之后,他们还是越过了那个界限。林博越来越宠阿岚,阿岚也越来越依赖林博。
林博的妻子终于知道了。
那个下午,林博的妻子,带着七岁的儿子,来到公司。
阿岚还没有看清林夫人的容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格外刺耳。忙碌的同事,都转过头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一场好戏。
林博低着头,没有作声。
“勾汉子的骚货。”林夫人骂着,又结结实实给了阿岚一巴掌。
“住手!”林博吼道。
孩子哭了起来,林夫人轻蔑地看了林博一眼,抬手又给了阿岚一巴掌。
这一次,林博没有再说话。
“对不起,我会离开。”阿岚说道。
她忍着眼泪,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她不想哭给那些同事看。一出门,眼泪便似断线的珠子,再也止不住。
回老家的路上,她给林博发了一条短信:“愿你岁月静好,花开自在。”
PART 6
阿岚认为遇到我,也是上天的安排。和我交往,能让她忘记林博。
然而,在和我一起的日子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林博。
我们一起吃饭,她回忆着和林博的烛光晚餐。我们一起喝咖啡,她回忆着和林博在酒庄品酒的情景。我们一起看电影,她脑子里全是林博带她去看的古典音乐会。
“对不起。”她搂着我的腰,泪眼婆娑:“我不是个好女生。你是好人,会找到一个好姑娘。”
听着阿岚的讲述,我并不生气。我只是心疼她。
“我不在意你的过去。不要再想他。和我在一起。”我抚摸阿岚的头发。
“对不起。昨天,他联系我了。他说想我了。我要去找他。”阿岚说道。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他有老婆!”我抓着阿岚的肩膀,冲她吼道:“你被扇耳光,他并没有阻止!你还不明白吗?他不会为你牺牲家庭!”
阿岚轻轻挣脱,笑道:“可是,我爱他。”
“祝你岁月静好,花开自在。”阿岚说完,便跑进那一片雨幕之中。
“啊!”我抑制不住地吼叫起来,重重跌坐在亭中,撕心裂肺。
PART 7
那天之后,我再没有见过阿岚。她的名字,是山间的风。我又怎么能抓住风。
从其他同学那里,我获得了她的消息。
林博把阿岚安排在了重庆的分公司。那里是他们初遇的城市。
得知这些,我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求仁得仁,那是她的选择。
时光不疾不徐,不觉一年过去。我已经不怎么想起阿岚了。
一天,我接到她的电话。
“能不能,用你所有的爱,渡我所有的罪。”她说。
原来,林博又邂逅了一个女生。阿岚说,这位女生肤白貌美,巨乳童颜。林博渐渐疏远了阿岚。之前,林博每个月要飞去重庆见阿岚好几次。现在,林博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去了。
“你的怀抱,很温暖。我想回家。”阿岚说。
我的心绪剧烈地波动起来,只想说:“回来吧!我一直等着你。”
然而,我终于冷静下来了。
“对不起,老衲很久不拿剃刀了。渡不了。”我说道。
阿岚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回答她,电话那边沉默了。
“愿你岁月静好,花开自在。”说完,我轻轻挂掉了电话,删去了这个号码。
是,我一直在等,一直舍不得。
可是那天,我似乎顿悟了。
岁月静好,难耐一去不回头。
花开自在,可惜错过便不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