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说,甚至不常想起,并不代表已经忘了。”——题记
车窗外的夜,浓浓融融,车厢里的气味像沤酸了的茶。我困乏劳累,却没有睡意。此行有太多的未知和期待。我不知道火车何时才能到达西城。我不知道我所抵达的西城是否符合我的想象。我不知道小Y是否还一如昨日。
西城的凌晨很冷,我瑟缩着,端详着那座仿古的车站,是想从中读出一些历史。但没有任何感悟。此后的几天,我与西城有名的沾满历史味道的建筑、街道、景观相遇,都一无所得。我想寻一个电话亭,稀里糊涂地进了一个小巷,这条巷子里有一座清真寺,在我的记忆里,当我打电话给小Y时,钟声响起了。这钟声在巷子里折返,在巷子口的老榆树上逗留,在西城热闹起来的大街上渐次隐匿,终于听不到了。
我知道小Y在等我的答案。是或者不是,留或者不留。我怎么知道?我忽而喜悦,忽而悲伤。忽而满怀希望,忽而颓唐失落。在梦里,我无数次骑着自行车,奔向西垂的落日,奔向西城的方向。但我能就此回答小Y,是的,我将留下?在信上,我的各式书写,试图靠近的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小Y,但我能就此回答她,是的,我将留下?或者这样说吧,第一次试飞的小鸟,它怎么知道将会跌落地上,还是飞上树梢?
小Y大学毕业就留在了西城。她住在一个老小区里,冬天里西北风肆虐时候,楼顶上的水泥碎片会被吹落下来,在坚硬的地面上摔成渣子,有时也可能会砸到某家的轿车,冬储白菜,冻挺了的衣服,没听说过砸到过人。小Y喜欢这个小区的安静,她租住的房子格局方正,阳光透进窗户,照在她的床上。红色的床单和被罩映出的光让整个屋子和暖、温馨。从这里到小Y供职的公司步行只需20分钟。我知道她每天早上都要经过一家拉面馆,不出意外,她会来上一碗“韭叶子”,我不止一次从她的微信上看到过。红红的辣椒油,绿绿的香菜末,白白的葱花末,亮盈盈的面汤。小Y说吃面条暖胃。她说她喜欢温暖的感觉。
对了,我们从网上认识时候,正是因为我的网名——热风。刚开始我们有一搭没一搭,不冷不热的聊着,当她知道我住在南城时,话才渐渐多起来。从炸鱼皮,到肠粉,到南城的早茶。再到南城的雨、街边的榕树。最后是我。我的喜好,我的样貌,我的工作。当她得知我在大学期间没有恋爱经历的时候,发来了一张很惊讶的表情。仿佛我是天外来客。此后,我们见过几次面,不在南城,也不在西城,我们在两城之间的某城。在某城的某一天里,午后我们在街面上散步,阳光和暖,微风拂过树叶、河面、汽车、人海,吹散了小Y的头发。她突然挣开我的手,往前猛跑了几步,姿态不算轻盈也不漂亮,但很真实,很坦然,如同我并不在场,我发觉自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姑娘。我从这姿态里读出了信赖。可能就是这个时候吧,小Y告诉我她喜欢温暖。我既激动又忧愁。将她抱在了怀里,没有一句合适的话算得上回答。
平常的日子里,我从微信上了解她的一切。她发薪水了,她吃了火锅,她感冒了,她吃了药。我都知道怎么应对。唯独对她发来的笑靥如花却眼神哀伤的照片,我只有沉默。我知道那是需要回答。我仿佛是一块干燥的手帕,被一双手硬生生的绞着。有时候,我也暗暗发愿,要做出决断。但那个时候,需要征兆,我看到它就知道是那个时候。而征兆还没显现。我只能等。而小Y能等么?有一段时间了,小Y总是加班,她多次说起想给自己放个假休息几天,我在微信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去西城旅游,她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应做我的导游。
于是我来了西城。为了旅游?为了见小Y?都是,也都不是。我需要找到那个征兆。我当然希望在那有名的塔上,在那有名的山上,在那有名的湖边,在那有名的街巷,找到它。但这谁能说的准呢。我在公交车上,四处张望,唯恐错过一座建筑,一个路口,对于熟悉的地方我的记忆力是极强的,我在检索小Y微信照片中出现过的地方。看的眼睛生疼,一夜没有合眼,我已经困乏极了。但还不能休息,我不想错过。可是,在这该死的公交车上,怎么所有建筑都一个式样,所有的路口都一个模样,所有的店铺都大同小异,所有的行人也难分你我。
小Y在公交站牌等我了。没有听我的嘱咐在住处等着。我在脑海中预演多次的,多种场景下的会面,在拥挤的下车人群里,慌慌张张又高高兴兴地完成了。小Y带我去吃了拉面。为了配合西城的风格,我啃着大蒜,吸溜着鼻涕,喝完了大碗韭叶子拉面,一点汤都没剩下。来自南方的我,对于这坐西北古城了解很少,她带我去了一座塔,一个园林。塔正在修缮,不许我们登临,观望风景。园林里满是游人,喧闹拥挤。我自然没有了读懂历史的可能。小Y很熟悉西城的道路、过街桥、小吃摊、小商铺。在她的指引下,我很顺利的迷失了。迷失在美妙的食物和美好的物件里。色彩斑斓、头晕目眩、鲜香麻辣、酣畅淋漓。我想如果整天都埋在里面多好,没有黑夜,只有白昼。全是色彩、热闹、美味。我愿意沉浸在这幸福里。不想为以后忧心,不想为未来痛苦。
黑色的夜还是来了。在西城繁华的大街上。夜的到来,显得那么不经意。我们在路灯下一边漫步,一边聊天。谈起了我们各自的同事、同学和家人,还谈了好多其它事情。只是没有说起我们的以后。我们近乎喋喋不休的说话,故意的打趣对方,欢笑连连。难得的会面,相拥而泣是很奢侈的事。避开也好。
刚带上住处的门,小Y就伏在我肩上,哭了。黑夜,完整的充满了房间。在这个时候仿佛一切都不存在。时间不在了,空间不在了,只有我们俩在。然而我没有得到任何启示、征兆。我怎么能麻木到这种程度!我怎么能对自己,对小Y,对西城一无所知!
第二天我就决定离开西城。小Y带我去了车站旁边的一条街巷。就是我初来是误入的那条。人群熙熙攘攘,我和小Y都没有多少话。只是牵着手走着。蓦地,清真寺的钟声又响起了。我们一起回望,钟声响起的方向,一群鸽子响着鸽哨久久在天空盘旋……
回到南城,我和小Y聊天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我找不到她的微信了。那个时候,我为一首自己喜欢的诗歌,谱了个曲子,哼唱了很久。“有关爱情,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我们在一起,看到了四周的风景,然后又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