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秋冬季的最后一个长假——十一黄金周弹指即逝,加入到冲出围城涌向远方寻胜的人流中逡巡一圈,也没有获得什么兴尽心定、回归恬淡的感觉,为了孩子的课外辅导班匆匆赶回东风航天城这个第二故乡,却不料老师因为缺课的人多而放弃开课,无奈只好随便安排个郊游,以填满凭空“多”出来的时间,顺便安抚正好不甘的心。
骑着电动车漫不经心地兜到弱水河边,连车都懒得下,缓缓穿行在芦苇和灌丛夹道的窄窄堤岸上,出行的心情,本带有三分“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的无聊,好在五点钟的太阳,倒没有透出丝毫“只是近黄昏”的颓势,神采奕奕地向河面上、胡杨林带上、芦苇、红柳丛中辉射着银闪闪、金灿灿、红艳艳的光芒,只带给人无限美好,无限徜徉。早有那慧眼独具的游人,眼前架着长长的单反镜头,四处框抓着完美的画面。不待我引导,刚开始学写作文的三年级的小女儿早“哇哦哇哦,好美呀!”地发出一叠连声的赞叹,不知如何宣泄内心深深的陶醉,催着我停下车好去采毛茸茸的芦苇穗。
母女俩便这样悠悠荡荡,走走停停,用石子戏逐着晶莹的浪花,看阳光闪烁一树树胡杨叶的金蝶,听纤秀的芦苇在微风伴奏下摇曳曼妙腰肢,沿着河畔一路检阅大自然的丹青妙笔,虽不至于“幽径独行迷”,却也不乏“好景随处改”的养眼亮点。
石板铺就的河堤快走完了,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却不肯融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静谧意境,夕阳已经开始打出道道红辉挥手作别,意犹未尽之下,我决定明天再深入林中深度探索。
第二天一大早,约好的朋友一大堆杂事还没有处理完,我的心魂已被胡杨深情的召唤勾摄得心急如焚。终于驱车来到了河南岸这道总是隔河遥望其倩影却从未近前一览丰姿的绣幔锦屏。
向里没走几步,目光很快迷失在一大片耀眼的金色海洋当中,那绚烂的黄,令阳光热烈,风儿沉醉,脚下的白沙驯顺地匍匐。最挑剔的相机镜头也很难抉择,刚捕捉到一个绝佳画面,又发现不远处风景这边独好,眼睛被美景勾着,脚步被目光牵着,不知不觉便深入到了林中腹地。
高高低低的沙丘之间,多的是膀阔腰粗的成百年古树,周围依傍着他们的子子孙孙,三五成群,两两结对,茕茕孑立,神采各异,姿态万千,或围聚嬉戏,或窃窃私语,或沉吟凝思。也有那虽干枯却屹立不倒或倒而不朽的死去树骸,也丝毫不显丑怪地用他们那皴裂的粗厚树皮和强劲的老干虬枝默默隽写着胡杨家族的千年传奇精神。谁说弱水河畔古老的文明早已随黑水城等繁华古镇的消亡而成昨日辉煌?这个千百年来一直静静地繁衍生息在若水河畔的大家族依然保持着旺盛的生机。而这个午后阳光下与这个弱水河畔最古老家族的邂逅,也将成为我生命中最隽永的记忆。
金胡杨是黑水河的守护神,都说她最俏丽的模样,当是与水中倒影相映成双的身姿,而我们瞎摸乱撞地在这个深宅大院中迷了路,怎么也到不了河边,只好退回到露营公园入口,沿着栈道重新前进。
果然开发者专业的眼光就是不一样,沿途的风光,除了原生态的味道不减,还更加错落有致,姿采变幻。
终于来到了水边,看到难得盈满的一河秋水也庄重举行着季节的仪式浩浩荡荡地东逝而去,虽然无法停下脚步凝成明镜供胡杨映照金妆,但这对千年的恋人之间的心心相映、海誓山盟显然并不只有一种表达方式。
而懵懂的我,在与他们毗邻如许多年之后,才似乎略微了解了一点他们用千万年的坚守塑造的品质,在我悲叹于自己只能把他乡作故乡的命运,不断外出漂泊,四处寻觅停靠漂泊游子脚步的梦里故乡的日子,乡愁的邮戳其实早就盖上了这里——宁静逸远的一片——秋水,长天,金胡杨,白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