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

怎么样的渴望,能如此灼烧灵魂;

怎么样的思念,能刺痛每一根神经末梢,想要靠近,不敢靠近;

想要推开,不舍推开;

当猛烈的火焰包裹住两人,这世上,只剩彼此博博狂跳的心。

我喃喃向你说: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安德列·艾席蒙在原著小说《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的封皮与封底,都写上了这段话。不管是看电影还是读小说,这几句话都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魔咒,让观者为他们彼此的渴望脸红心跳,为他们深入灵魂的思念焦灼难耐。

夏天、海水、巴赫、哲学、短裤、长腿,健美的身材,旺盛的荷尔蒙,慵懒的气息。1983年夏天,意大利某个不知名的乡村,埃利奥一家迎来了一位访问学生——24岁年轻俊朗随性的奥利弗。按照惯例,奥利弗将帮助父亲帕尔曼教授处理文件,并接受他写作上的指导。

惯例之外的意外是,17岁的埃利奥从第一次见到奥利弗,便一发不可收,坠入一段深不见底且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爱恋中。于是,试探、猜疑、缠绵、依恋、不舍,像每一段初恋都会有的蜜桃味道一样,埃利奥和奥利弗之间,暧昧得让人心醉,深沉得令人震颤。

这是爱情最常有的剧情,却也是最原汁原味的呈现。抽离了世俗与算计,我是我,你是你,我不再是我,你不再是你,我亦是你,你亦是我。那句“call me by your name”之后,埃利奥成了奥利弗,奥利弗成了埃利奥,两人融为一体,不再区分彼此。

最美好的爱情,大概就是这样子。我们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重新认识了自己,包容了自己或不堪或气盛的过去,笃定了仍然充满变数的未来。然后在每一个黎明到来前,懂得了“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不仅仅是一句被无数人脱口而出的心灵鸡汤。

2017年,原著小说经由三次提名奥斯卡的导演、编剧詹姆斯·伊沃里亲自操刀改编,最终搬上荧屏。有人感慨“活着真好”,因为在有生之年看到了改编自原著的同名电影;也有人哀叹着“人无再少年”,毕竟每个人仅有的17岁那年,鲜有埃利奥这样,有这么一个人可念念不忘,有这么多痛可痛,有这么多甜蜜可回味。

看完小说再看电影,然后再看小说,很多细节才能咀嚼出真滋味来。奥利弗什么时候爱上埃利奥的?“你脸红的时候”,奥利弗说。表达这种喜欢和爱的方式,便是为赤裸着身上的埃利奥舒松筋骨;埃利奥是什么时候爱上奥利弗的?电影给出的答案是“看着奥利弗从出租车下来”,小说给出的答案是,早在筛选访问学生时,“埃利奥就一眼相中了奥利弗”。

不管什么时候,确定了喜欢甚至于非你不可的爱恋之后,两人开始最大限度地拥有彼此。埃利奥翻出了与奥利弗一样的项链戴上,对“父母想做个谨慎的犹太人”不管不顾;奥利弗穿上了埃利奥的游泳短裤,在第一次发生关系后送出了那件令埃利奥痴迷的衬衣。

这样的情节设定,很多人能产生共鸣。因为看着你戴上了与我一样的项链,看着你穿上我的宽大衬衣,看着你的眼里只剩下我,看着你为我的短暂消失惴惴不安……我们和埃利奥和奥利弗一样,爱上了我们曾经的心动与爱情。

埃利奥父亲后来的一段表达,与埃利奥和奥利弗的爱情一样,令人心醉神往,也道尽了人生的意义。

“你们俩都很幸运能找到彼此……就我的立场来说,许多父母会希望整件事就此烟消云散,或祈求儿子很快重新站起来。但我不是这样的父母。就你的立场来说,如果有痛苦,就去照料;如果有火焰,也不要掐熄,不要粗暴地对待它。让我们夜不成眠得退缩可能很糟,但眼见别人在我们愿意被遗忘以前先忘了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用不合理的快速度治愈问题,我们从自己身上剥夺了太多东西,以致不到三十岁就已经破产。每次重新开始一段感情,能付出的东西就变得更少。为了不要有感觉而不去感觉,多么浪费啊!”

如果不建议,再摘录一段。“我或许曾经很接近,却从来没有拥有过你所拥有的。总是有什么东西制止或阻挠我。你怎么过日子是你的事。可是切记,我们的心灵和身体是绝无仅有的。许多人活得好像自己有两个人生可活,一个是模型,另一个是成品,甚至有介于两者之间的各种版本。但你只有一个人生,而在你终于领悟之前,你的心已经疲倦了。至于你的身体,总有一天没有人要再看它,更没有人愿意接近。现在的我觉得很遗憾。我不羡慕痛苦本身。但我羡慕你会痛。”

之所以羡慕,是因为“遗憾”这字眼令人心碎。而且心碎的方式,是以羡慕痛展开。

是啊,没在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我们以为人生路漫漫,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浪费,却不知在已经走过的人生中,没有一个人将我们的人生分为“之前”和“之后”,是何等的遗憾!因为人生少了某某,根本无法想象。

 

电影最后,埃利奥在光明节接到奥利弗的电话,告知了要结婚的消息。接着,两人心有灵犀地喊着自己的名字,用以呼唤着千里之外的那个自己。

可小说在此基础上有甚是精彩的延伸。奥利弗24岁那年离开时,拿走了17岁埃利奥的明信片,十五年后两人第一次重逢,奥利弗早已结婚生子,那张明信片放在了大学办公室时时看着,并在背面写下了“真心”二字。

而对于埃利奥,小说在这一部分有一段心理描写。“他渴望过、爱过、失去过的东西,失去这些东西曾经打垮他,但这些东西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当他拥有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并未在场见证,也一无所知。他获得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不在场,他放弃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也缺席。”“此时我发现,不只是我们选择的路相距多远,还有即将打击我的失落有多大,无非是这些东西。我不介意用抽象词语去思考这些失落的东西,但被正眼盯着瞧却令人心痛。”

二十年后,埃利奥父亲去世,奥利弗回到那年夏天的伊甸园。

埃利奥问:如果可以,你愿意重新开始吗?

奥利弗回答:如果可以,立刻。

“在这儿看见你,就像昏迷二十年后醒来。”

埃利奥和奥利弗的想法如出一辙,过去是,现在也是。

20年后,埃利奥的归来,只为告诉奥利弗:“在我死去的时候,你是我唯一想要道别的人。唯有那时,我称之为‘我的人生’的这个东西才有意义。万一我听到你过世的消息,我所知道的我的人生,还有那个此刻正在跟你说话的我,将不存在。”

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又是怎样深沉的爱,才能至死不休?

那年夏天,早已注定了两人一生的故事,永远无法取消,永远无法删除,永远无法抹灭或重新经历那段过去——过去就困在过去,像夏日黄昏将近时原野上的萤火虫,不断在说:“你原本能够拥有这个替代物”。但回头是错,向前是错,看别处是错,努力矫正所有的错,结果同样是错。

隐约之中,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骑着单车在柏油马路上晃荡的自己,只为制造一次偶遇,然后说一句“好巧啊!”还有那个在很多个深夜一边写着日记一边痛哭流涕的自己,只为将阴郁苦楚宣泄殆尽,以免心神俱废;还有那个如埃利奥一样,每次去罗马都会造访的属于他和奥利弗“记忆地带”的自己,只为留存最后的记忆。

所幸,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消解着一切。所不幸,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时间打败。

2年后的2020年,当《请你的名字呼唤我》续集出炉,此时正在迷茫着的你,正在怀疑自己的你,或是正在憧憬着未来的你,可能早已换了心境。届时,请记得今天的痛,并全力拥抱,用心感受。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I3MTA2OTAxNA==&mid=2649487864&idx=1&sn=750279823b9275ef607d9f9be5ccde03&chksm=f2d823c1c5afaad70d407c42098b68d58b0c936ec0ff44b342abecb60d0868a9fc5e6157bd88#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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