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前几天接到家里一个弟弟的电话,印象里他成绩超好,在读某名牌大学,日子混得风生水起。但是他给我电话的时候说了四个字:如堕深渊。原来他最近刚毕业,因为工作的原因转到了另一个城市。当地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人们都说方言听不懂,工作做不好还经常挨骂,最近他又感冒发烧,生了一场大病。他躺在医院里,说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周围一片漆黑看不见希望。
我听完叹了口气,但是完全理解他,因为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我本着一片好心去安慰他:弟弟没事的,人生那么长,总有那么几个黑暗的阶段,只要你加油!挺过去你就会发现,未来的日子啊,还有更黑暗的。
谁知道听完,他差点要跟我断绝兄弟关系,我又叹了口气,只好换了个方式,我说,“那我给你讲个关于锄头,草鞋,和棉花糖的故事吧。”
02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几十年前吧),有一个中年人,他有一座大院子,一大家子人,还有村里好几十亩地。当时那个年代,人们普遍都没有什么吃的,而棉花糖作为外来稀罕物,更是成了这个村子里划分阶级层次的标准:混得很惨的从来没吃过,混得一般般的一年到头吃一次,贵族就能一个月吃一次,而在他的家里,是一星期吃一次!而且雨露均沾,不管是家里打工的,还是外面来的客人,每个人都有的吃。也因此,每到礼拜天发棉花糖的时候,村里的人全往他家里跑,门槛都被踏破了。
但是自从有一天,村里来了这么一群人,情况就彻底改变了。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喊着统一的口号,挂着统一的红色袖章,闯进了村里,喊着叫着,要打倒地主,打倒封建主义。果不其然,这个中年人被划分为该死的地主,家里的大门被直接砸烂,里面的所有财产,能砸的砸能摔的摔,还有不能破坏的就被烧掉。家里的人也全部被遣散,至于他本人,被他们抓了起来吊起来毒打。一夜之间,家财丧尽,跟家破人亡也只差一线之隔了吧。
好在,他的性命总算保下来了。不过条件是:从此远离这个村子,再也不许回来。他从绳子上被放了下来,光着脚,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回到原来的家里。但是,家里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破烂的垃圾,烧坏的墙壁,唯一一样还算完好的,是家人做完农活回来,丢在角落里的一把锄头。他总不能这样两手空空走出去啊,不然死在半路上都没人知道。于是,他去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敲门讨点东西。所有人一看他来就关了门,好像他身上得了什么瘟疫一样。只有一个老哥哥,赶紧把他拖进一个小房间里,对他说:“唉,我也没有办法。你在我这吃顿饱饭,赶紧走,我再送你一双草鞋。谁叫我倒霉,以前吃了你那么多棉花糖呢?”
03
最后,他带着一把锄头,穿着一双草鞋出了村子。天不逢时,又碰上了罕见的自然灾害。也就是后来被人们称为的,三年饥荒。庄稼颗粒无收,满地饿殍,到处都是面黄肌瘦,濒死边缘的人。但是,天知道他是凭什么活了下来,一路上,他就带着这把锄头到处挖草根,挖蚯蚓,能吃的都吃。也多亏了那位老哥哥送他的那双草鞋,带着他能翻山越岭,最后终于,把他带到了一个有水源的地方。
又是靠这把锄头,他挖出了一块小小的地,种上了粮食。吃的不愁了,他又在地旁边搭起了自己的小屋子,住的也不愁了,他就继续开垦田地,种谷子,种蔬菜水果,一个荒山居然搞得有模有样的。看到这里住了人,附近的饥民纷纷跑过来求吃的,他也毫不吝啬都给了。于是山上的人越来越多,房子越来越多。最终,众人合伙把这里的荒山变成了一座新的村庄,故事的最后,他又带着村里人,优哉游哉地吃起了棉花糖。又过了几十年,我才知道这里,就是我的老家,这个中年人就是我的爷爷。
04
故事就讲到这里,电话里一阵沉默,其实我心里明白,我弟弟心里也明白。相比于我们老一辈的这些故事,我们所遭遇的事故,充其量只是九牛一毛而已。有句名言说,“人生除死无大事。”现在再回过头看看,以前那些让你感觉到痛不欲生的时刻,比如一次恋爱失败,一次考试挂科,又或者搞糟了一个业务,丢了一份工作,你还觉得它重要吗?真的还会觉得如堕深渊,不见天日吗?
人的一生确实很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跌倒爬起,打破重来。如果我们因为某一段时间的生活挤压,蹂躏,痛苦而觉得人生暗无天日,那真的是太年轻了。愿你们再遇到这种时刻的时候,请拿起你的锄头,那是你的核心竞争力,虽然看上去很土但是它管用。请珍惜每一次别人给予你的机遇,哪怕是一双破烂的草鞋,也不要嫌弃它。大胆往前走吧!只要你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千金散尽还复来,终有回首往事风轻云淡的一天。
05
电话里沉默良久,弟弟终于在电话那头说,“哥,谢谢你。我现在知道自己要干啥了。”
“你要干啥?”
“去街边的小摊,我要买一朵最大,最白,最好吃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