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色提升连载之一: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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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高级阶段的习箫者来说,音色提升也许是最重要的课题。

箫类乐器,包括洞箫、琴箫、南管、尺八,与钢琴最大的区别在于,后者发声的过程几乎是标准化的——按下手指即可。而箫的发声由于牵涉到气息压力的控制、风门的形态和大小、起音的方式(舌的参与,及其参与的方法和程度)等各种要素,而显得异常复杂,当然,也可以从积极的角度说——异常灵活。音色的提升,可以从音色本身的质量,即其符合审美心理的程度来看;还应从音色的多样性,即演奏者所能灵活驾驭的,符合艺术表达规律的音色种类的多少来看。一个好的演奏者不但能够总是发出符合一般审美心理的音色,还应具备施展不同音色以表达多样音乐情绪的能力。

音色的定义带有相当的主观性——“自音的触发始,由于复合音的泛音分布状况在时间过程中的起伏特性,而导致的听觉上的感受。”

从上面这个定义可以看出,音色是主观听觉的感受,既然是主观感受,对每个人来说就有可能是不一样的。这就导致对音色相关话题的争论非常普遍,比如何种音色更符合传统?何种音色更具有优越性?等等……聚讼纷纷,莫衷一是。

本文并不打算在这些旷日持久的争论中参一脚。而是把目光更多地聚焦在影响箫音色的那些演奏技术上,通过探讨演奏技术对音色产生影响的规律和方法,与各位同好探讨其中的趋势和理路,如果能够让大家更好地演奏自己喜欢的音色,或者甚而探索、掌握新的好音色,就达到本文的目的了。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本文将尽力穷举各种能够改变箫音色的演奏技术细节,以期各位有机会就不同的方法在乐器上进行实验和练习,达到提升音色及其多样性的目的。

在箫的演奏技术中,下列三种因素对音色的影响最大,即:

风门

嘴唇

震音

至于其他非演奏技术因素可能带来的音色变化,如箫的材质和形制等,则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之内。

音色提升确实是个难题。难在哪里?

提升音色的所有技术(风门形态、嘴唇灵活性、震音)几乎都是在人的体内(口腔或腹腔)完成,外部的观察非常困难。再加上每个人生理结构的不同,想单纯通过对优秀演奏家外部特征的模仿去提升音色,往往是不能奏效的。这一点,最近在读一些尺八教法时颇有感触,不得不承认,日本老师在这方面的用心程度非常值得我们学习。比如下面这幅说明超吹与平吹口部形态的示意图,就很有代表性:

即使可以细致如上图,绝大多数人还是承认,演奏技术的细节部分很难用物理方式完整地描述。于是,我们更期许那些卓越的演奏家能够在关键之处点醒我们——好的音色是如何发出来的。但似乎也不应对此寄望过高,由于缺乏面部解剖学和生理学知识,演奏家往往不能准确地描述自己是如何吹出好音色来的,他们的描述高度个性化——使用完全相同演奏方式的两位演奏家,所给出的方法可能是大相径庭的。

由于个体间的生理差异,每个人适用于不同的方法。“我们也许不得不妥协的是,人类面部肌肉-神经网络不可思议的复杂性和个体差异,让那种能完美适用于每个人的通用方法成为了不可能。”

另外,由于对音色质量的理解不同,究其根本是音色审美的主观态度不同,提升音色的演奏技术自然也会不一样。

那么,什么音色才是好音色?

如同对待哈姆雷特的态度,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理解的最佳音色。

鉴于论述箫音色文献资料的匮乏,我们将借鉴长笛发展历史中对音色看法的嬗变,来理解这一现象。

在20世纪早期,存在着各种国家级的长笛演奏学校,其中最著名的包括法国、德国和英国的学校。法国长笛学校使用由Louis Lot等手工制造的,改良的波姆系统金属长笛,崇尚柔和音色的演奏风格。与此形成鲜明对比,德国和英国的绝大多数木管乐器演奏者则偏爱洪亮厚实的声音。据Wye的研究,在这个时期,不同国家的区别往往来自区域内一个或几个著名演奏家的个人风格。由于个人风格的独特性,世界各地的演奏风格各不相同。

音像制品、旅行演出的激增使不同国家的演奏风格显现融合趋势。随着不同演奏风格的交流融汇,演奏者对音色质量的认知也在发生着变化。

Bruderhans指出,在上述因素之外,理想长笛音色认知日趋统一的原因还在于,与现代音乐相适应的需求,及与现代音乐厅声学特征相适应的需求。这些需求包括:

音乐需求:乐器在整个音域上更大幅度的强弱和音色对比;流畅的连奏;音准。

声学需求:在各级强弱力度和各种音色上提供好的穿透力;即使是在大音乐厅,也要保持与其他乐器相匹敌的穿透力;录音过程中的连奏流畅度和对比度。

Meylan 指出,1960年之后,在世界范围内,长笛演奏一度呈现千篇一律的危险趋势,录音制品和旅行演出使战后法国长笛学校流行起来,朗贝尔(Jean-Pierre Rampal)在其中处于支配地位。随着录音制品,各种相关信息及国际演奏家演出的广泛传播,长笛音色有统一的趋势;但不多久之后,还是同样的因素,最终导致长笛音色向多样化方向发展。书籍、杂志、互联网文章的广泛传播,让个体接触到前所未有的知识宝库。最新的改良很快全球皆知;互联网讨论组让全球范围的交换意见变得很容易;不同观点在讨论组中碰撞,促使了个性化认知的产生。学生们开始从互联网获取与私教课不同的教学资料,形成了各种差异化的观点。

在容易获取的信息与演奏音频之外,还有大量不同制式的乐器可供选择。不止是波姆式长笛,还有巴洛克长笛,现代木笛(如Powell和Yamaha制作的),为银笛身制作的木笛头,滑音笛头,不同材料如白金、钯和碳素纤维制成的长笛等等。这些乐器各自拥有不同的声学特性和音色。

作曲家的需求是造成多样化的另一个原因:先锋长笛音乐应用了诸如和声(chords)、微分音(microtones)、击键噪音(noises made by the keys)、舌击(tongue clicking)、界音(multiphonics)、边唱边吹(singing while playing)等技术。这些辅助声响对长笛演奏来说并不陌生,但直至20世纪,古典音乐传统理论都认为这些声响是不正确的。对这些声响的态度有两方面的改变,一是将其纳入到演奏当中去;二是从审美角度接受了这些声响。

在导致多样性的各种新方式之外,人们同时也在重新思考演奏古典音乐的方式。对古典音乐中的完美长笛音色,存在着多种看法。在试图重现真正巴洛克音响的过程中,巴洛克长笛不断走热。即使是在管弦乐作品中,现代木笛也变得越来越流行。

所演奏的音乐不同,时代的不同,作曲家所用技巧的不同,演奏者所采用乐器制式的不同,个人音色偏好等,都会是影响“好音色”定义的因素。既然存在着对好音色定义的不同,就一定存在着提升音色的不同方式。后文将试图对这些方式进行分类、提炼和梳理。以下是对后文连载内容的概括。

风门

风门是产生和调节声音的关键点:如果风门不合适,将不会产生好的声音。我们将探讨风门的基本形成,声音是如何产生的。列出并探讨风门影响音色的各个要素。并对面部生理学做简短的讨论,这是因为,如果大脑对特定肌肉的存在和相互作用有所了解,在调用这些肌肉的时候就会更容易些。同时,了解一些面部生理结构,描述和讨论风门技术也会更容易些。

嘴唇

好的风门产生好的基础音,但这个音首先要准确,其次还要能扩展到整个音域和不同强弱力度中去,嘴唇灵活性是达到这些目标的主要手段。

震音

震音是为音色增加暖度与活力的好办法。我们将探讨震音的主要参数:振幅和速度,及其各种组合。

音色

音色是让声音更富趣味的必要手段。我们的乐器能产生大量不同的音色,其多样性只限于演奏者的想象力。这里将探讨如何在发出好的基础音的前提下,探索各种符合需要的个性化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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