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起来,雪好大……又次想起那年,那些伤感的远去的岁月。
爸爸惹上官司的那个冬天,总是在下雪…… 那个伤感的冬季。我11岁,又辍学在家带弟弟。妈总是在奔波,为爸找律师,托关系……妈每天到天快黑了才回来,手总是冻的很凉很凉。妈不在家的时候,我总是把火炉的火压的很小,直到妈回来,才会把火生旺,这样可以省煤。我带着弟弟妹妹都躲在被窝里,虽然妈出去的时候总是会说让我把炉子生旺一点……那些日子,天总是很冷,雪总是在下,就像许多伤感电影剧情一般,总会有不尽人意的天气。
我不怪妈不让我上学的事情,我自己也不愿意去上学,受不了同学嘲笑爸的事情。我在家里可以带弟弟,给妈做饭,或好或坏,或焦或糊,妈从不怪我。爸在家的时候我做错了事,妈总是会打我一顿,爸不在家的时候,我做错了什么事,妈从不打我,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不得答案,直到长大了才理解。那时候做饭,妈总是看着很高兴……妈是个极坚强的人,我也曾在那时看见过妈掉过泪……我从不敢出声。
妈过两三天就要去看爸一次,家里能卖的基本都卖了,每次去都给爸做很多吃的,馍馍,鸡蛋,家里的鸡也下蛋,我们都吃不到,都给爸煮熟了带去,妈说爸在里面会受罪的,还是让吃好……可是我觉得,妈才是最受罪的……去看爸的地方现在看一点都不远,当时总感觉好远的,妈总是晚上做好了吃的,早上起的很早,用袋子装好骑自行车去,回来的时候天几乎就黑了。妈每次回来都冻的手脚冰凉……后来的关节炎,我总是会想到应该是那时候落下的根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感觉像那年那个冬天的冷,家里财产基本没有啥了,没收,变卖,所剩无几。妈不在的时候我们几个挤的很紧,屋里冷的像冰窟……妈回来了家里才觉得有些暖和。有时我会想哭,都忍着,有次大哭,弟弟看见我哭,就也放声大哭,那时候他才一岁左右好像,妹妹也跟着哭开了,后来弟弟把屎拉被子上了,我才停下来,为了不让妈回来看见生气,赶紧拿了水盆洗,水那么凉,那么冰……后来才反应过来,太傻了,洗了根本就干不了,又拿到火炉上烤,结果着急的烤焦了,真的是再没有办法了……妈回来不知道咋回事,我就挨了一顿,我还是没有告诉她原因。
后来每到冬天下雪,就想起那年。最近的这些年,心事总是越来越重,看着父母的白发越来越多,关节炎越来越重,我总是会给他们买很多治疗关节炎的药,可是好像也没有多大作用,我的心也随着他们的疼痛像被油煎一般难受……看着疼痛感陪伴他们一天天的衰老,却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是尽力去做一些让他们高兴的事,买一些缓解疼痛的药吧,也不能分担他们的苦,只能给他们微薄的甜味……而我,压抑,难以释放的焦躁不安和无奈……多么希望这世界本只有我一人,不需牵挂,不需渴望,不需期盼,就像天空的飘雪,来时不顾人间有感受,去时静静的,化作清泪,尽情流走,不会有人间如此深情哀伤,即使化水殉葬。
前些年孩子们小些时,每次下雪,婷婷总是会戴上手套在楼下玩雪,堆雪人,玩够了回来,小手还是冻的红红,缓缓又出去玩了,我一看到孩子戴手套玩雪,就会再度想起那年,妈骑自行车去看爸,记得妈说在路上滑倒了,腿疼,也不能再骑车子去了,就坐了班车,去的时候有钱买车票,回来的时候没钱了,具体原因我是不知道了,只记得当时妈回来说,把一双旧手套给了售票员,坐了回来,我到今天都想不通,售票员要一双旧手套干嘛?妈坐车到放自行车的地方推着回来,冻坏了,可是她却很高兴,我生旺了火,她给我讲了手套坐车的经过……那时年幼,只觉得妈高兴,妈只是聪明吧,后来年龄大了,每次想起,总会不禁泪如雨下…那寒冷的往事,寒冷的记忆,寒冷的雪……只因年幼,伤感的只是记忆,妈,那坚强的女人,她的伤感也会只是记忆么?后来,我一直讨厌下雪,我虽明知它美丽剔透的让我忍不住也想去拥抱亲近它,可我却依然装作冷漠,它还是会投向我,投入我的怀抱,就像是谁,走进了我的心里,总是又飘过,飘过天际,飘过心灵。在这样的情节里,让我肃然感觉到自己的无比平凡,那些童年的记忆,犹如我在冬天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游,而后又像一条奄奄一息的小虫子渐渐苏醒,沉重的梦境开始慢慢变得轻盈,寒冷而洁白的情景澄清了我满身的尘埃,我瞬间释然 。
后来的所有冬天,都没有像那年,爸爸半年就回来了,我的心像过年一样,到现在还记得当天的情景,爸在家的日子,总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冬天也不再那么冷了,爸会拉二胡,会吹笛子,也总会让我们唱学校里教的歌,他一下就能会拉。昨天的雪也很大,又喜欢上了喝茶,总会泡上一杯绿茶,那独特的芳香,和青绿的色,温暖的茶杯,不仅能抵御寒冷,也能安抚让心情平静,握着茶杯,望着窗外纷飞的雪,回忆思念,感念世上这酸甜苦辣之味,又如这绿茶之芳香奇特,原来世间会有这样值得等待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