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gasun
白柔安。
看到这三个字,读到这三个音,你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呢?
白净,柔美,安详。这是我的感受,我的解读,我脑海里的画面。
这是一个人的名字,确切地说是一个外国人的中国名字。我早就认识这个人,知道其英文名,但是,知道、看到根据自己的英文名转译的这个中文名却是第一次,这个名字令我大加赞美,惊喜万分。
她是个外教,女性,英文全名Jo Anne Barnes,如果按照发音译过来,该叫“裘·安妮·巴尼思”之类。
但是,什么叫真正的入乡随俗?能把“裘·安妮·巴尼思”的发音浓缩成“白柔安”这么雅致飘逸地道中国味的,就真是不光入乡随俗而是入化境了。
我是08年上学期认识她的,在我们和外教每周的沙龙上结识,她的优雅举止,柔和谈吐,博学多才令我印象深刻。
而上期末为感谢外教的辛苦工作,我们在一家豪华KTV款待三名外教,我为他们唱了一夜的英文歌,也令她印象深刻。
平时沙龙聚会见面聊天皆直呼其名Jo Anne,并没有过多猜想这个名字背后可能演化出什么别具文化色彩或者内涵的意义来。
谈到“沙龙”(Salon),我真是有长长的故事要讲。对“沙龙”最初的记忆和印象刻骨铭心,记忆深刻。因为那时,我十八岁。但这个故事不是今天这里要讲的。
我只知道,因为十八岁那年的那次经历,读大学期间,从众多的英语单词之间,惟独对salon这个词格外亲睐,才明白它指的是一种相当“小资”的资产阶级社交活动方式。
但是,不可救药的是,对这种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中毒了。完成大学教育之后,都一直构想着我未来的生活就是这样有一帮志趣相投的朋友周末聚在一起,一杯热茶、几个话题、几句实话,博古通今,浪漫温馨。
没想到08年回到外语学院不久,从北方调来的尉教授见面聊个几次后,竟然问我:咱们有时间搞个沙龙怎么样?我毫不犹豫地说:好啊!我双手赞成。
于是,机缘巧合就这样结识了几个外教,尤其是“白柔安”。
没想到那天下午的沙龙聚会会给我带来这个惊喜,原定聊天的话题拟定为英美文学。谁知道临时改成了与30来个退休后在学习英语的老年大学的老爷爷老奶奶的“座谈会”(不知道如何定义这样的聚会,他们来是想展示一下他们学习的结果,和外语老师以及外教做个简单交流或者互动)。
给退休老爷爷老奶奶介绍Jo Anne的时候,我才知道最近报纸上《百姓生活》一版对Jo Anne的外教生活作了报道。
我于是拿过报纸,读到了上面的这条报道,于是知道了Jo Anne这个美丽的中文名“白柔安”。
一看之下,我是赞不绝口。读来更是钦佩不已,白~~柔~~安~~,几个音几乎都是呵气若兰般从唇间缓缓呼出,音美且意美。
她学汉语不久,每次来也会向我们讨教一些她学习汉语时遇到的困惑,随身总带着一本汉语学习小册子。
我惊讶的是她的中文名寥寥三个字却将汉语中最美的字眼都囊括进来了!初入门就几乎得到汉语的精髓了,真了不起。
将自己的姓Barnes(巴尼思)取汉语的“白”,可谓用心,或者说匠心独具。因为在中国百家姓当中,她不挑发音更接近的“巴”家、“包”家,单选了“白”家“认祖归宗”,一个初入汉语大门的人能够为自己的一个普通不过的姓找到如此贴切的对应汉语文字,令人不由得不惊叹。
也许可为我们学外语提供一点借鉴。我发现,老外学汉语往往从文化入手,而我们学外语往往只从语言层入手。
她在大学校园教书,无论她那不同的着装,那金发碧眼,那优雅柔美的微笑,是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而在我看来大学校园这段人生最美丽的时光,那就是一段“白衣飘飘的年代”,挥之不去;而中国人历来以“白”为美。一个“白”字,里面蕴含了厚重的中国文化,而一个外教对中国文化的酷爱和了解通过这一个字也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了。
而她的Jo Anne名,却被她找到“柔”和“安”两个汉字来对应,令人叹服啊。我告诉她这两个字在汉语中都是非常美的字,我们以白为美,柔表示温柔、柔情、柔和等等,安则表示安闲、安静、安然、平安等等。
她说:“我知道。我自己选定的。”我不由感叹说,你真了不起。
白柔安,三个字放在一起,就是一幅典型的中国画啊。让人想起那高山流水明月松林,那小桥枯藤老树,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境。
不光是因为Jo Anne为自己取的这个中文名字惊叹,更因为她本身的气质也刚好与这个名字名副其实。又应了汉语里那句“人如其名”啊。她浑身上下弥漫着优雅。发白如雪,柔和安然,白-柔-安,那就是她。
沙龙上,这群退休老人用不太标准的不太规范的的英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按照反复排练好的方式打招呼、介绍自己(局限在姓名之内)、来自何方(局限在城市名、省名、国名之内),能多说上一两句的会夸奖一下他们的老师,说出他的英文名,加上great teacher同时伸出拇指以示称赞。
虽然他们报出自己的姓名的时候,因为发音和音量等问题,在我们听来都含混不清,需要在脑海里快速搜索出对应的汉字还有点困惑的时候,Jo Anne总是全身贯注地看着对方,而且令我吃惊的是,她竟然能够很快就记住他们刚报出的名字,并予以称呼。
说实话,对我而言,两三个人报过姓名之后,前面人的姓名我就几乎很难记住了。
我常想,这是为什么呢,只是记忆力的问题吗?也许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西方人在和人交流的时候,当一个听众的时候,比我们专注、用心。有时候当一个好的倾听者比当一个好的说话者难。
听到几乎每个老人都说自己“热爱英语”,Jo Anne后来希望每个老人能够告诉她“为什么”要学英语的时候,大家几乎都哑然了,没一个出声。场面一下子出现了静默。
突然有一个老人说:我儿子在美国读书。我们一下子都笑了。但是鼓励她说这也算个回答。
他们的带队老师请求Jo Anne说,最好不要问他们“为什么(why)”问题。
我趁机插科打诨,就着他的问题问“为什么呢(why)?”。
他却一脸认真严肃地说,回答为什么问题要想的东西思考的太多。
其实,不用他说,我们都知道这个答案。我的本意也并非要他回答这个问题,而只是插科女小品王蔡明的标志性口头禅“为什么呢”而已。
大学生也最怕回答“why为什么”问题呢,何况退休以后玩玩英语的老人家。只有Jo Anne看着我笑。她明白我在插科打诨。
于是Jo Anne告诉大家她为何要到中国来,为何只选择韶关,而拒绝朋友提供给她的广州深圳北京的工作机会。
她说,因为我爱中国文化,所以我要到中国来,所以要学汉语。我喜欢韶关,喜欢这里的环境、人文和食品,所以我选择韶关。她拿出她带来的很多东西,英文版的《红楼梦》《中国传统文化》,别人送给他的中国画。
她刚说完,有个老人站起来又问她问题:你喜欢韶关吗?
我忍不住回答她说:Jo Anne刚才说的一切,不是正在告诉我们她是多么热爱韶关,所以选择韶关吗?
但是Jo Anne却毫不在意地又一次微笑着回答她说,我非常热爱韶关,我喜欢这里的美食。“美食”两字她特地用刚学的汉语说出来。依然耐心地柔和地笑靥如兰地再重复一遍刚才她已经给大家倾诉的话。
那一刻,我忽然就看到了自己内心底的一丝粗俗。虽然我是带着笑意对那位老人说上述那番话的,但是心底的那丝不耐烦细心的人肯定能感觉得到的,那怕是稍纵即逝,那怕是掩藏在笑容后面,但是言语间是能够透露出心底的秘密的。
Jo Anne以她的“柔安”和高雅令我汗颜。我曾经认为自己是个够有耐心够有涵养的人了,但在Jo Anne面前,依然浅薄。
后来Jo Anne唱起了一首歌,打破了先前的规定。老人们来的时候,说准备了个节目--唱歌,但考虑到甲流(H1N1)的问题,说就免了。
Jo Anne也知道这点,之所以突然提出要为大家献歌,应该是兴之所至。她的歌声将气氛推向了新高潮。于是,老人们也唱起了他们准备好的歌《Happy New Year》(新年好)。
聚会进行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分别前,老人们要与大家合影留念,于是大家站在办公楼前合影。
我趁着摄像师换电池机会抢先用自己的手机拍下两张照片,将我认识的Jo Anne定格在画面里。
对了,忘了告诉大家,Jo Anne来自美国费城,今年62岁。在美国一家证券公司做投资顾问,退休后,喜欢尝试新鲜富有冒险生活的她曾经周游过许多国家,去年在朋友建议下独身一人第一次来到中国,并在韶关学院经管学院任教《国际投资》,同时在外语学院兼任课程。
希望Jo Anne享受在中国的这些外教的生活,希望她永远活在一个很中国的“白柔安”的世界里。
God bless you and all of 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