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你时你竟掩面不见

   我曾以为我们会像两条平行线一样一直肩并肩,后来才发现不过是两条绳子被系上了结而已,系的再紧也终有解开的时候,于是我们就变成了离群的鹿,只是不知道是你离开了还是我离开了,或者说我们都未离开,只是看不见对方了……

   我见过很多爱情的浪漫开始,我本以为我也会在某个阳光温热,凉风习习的下午,与心仪的女孩笨拙的牵手彼此低头不敢看对方,偶尔偷瞄间对上了眼脸便羞成了落霞,这时正好太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两道影子被拉的很长,一道影子轻靠着对方。

   但我们的开始却是如此尴尬,甚至好笑,到现在我想起来时嘴角都能上扬三十度,因为我俩的开始竟然是从一只粉笔开始,有些好笑却又让人心酸。

   那时我坐在第一排靠左窗的位置,于是我将课桌右角书堆的老高,方便做些小动作阻挡老师的视线。那是一节化学课,老师的一大堆理论铺满了整个黑板,然后擦掉再铺满整个黑板,我佩服老师的满腹经纶,可是我已经被搞得头晕了,上眼皮与下眼皮终于跨过了王母娘娘的银河,幸福的相拥,而我在完成这对苦情恋人的心愿时候也终于是“如释重负”的睡着了。

   迷糊中,感觉老师对着我破口大骂的同时,用手指不停的敲打我右脑,我一下睁开眼睛,先是看了一眼讲台,老师依旧唾沫横飞的讲着,满满的黑板从侧面突出了老师的才华,看样子是没有发现我睡觉,轻舒口气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课桌上竟然布满了粉笔头,我一时气氛不已,在这五十多个起伏的人头中找寻着罪魁祸首,我一眼环顾,平常与我走的比较近的朋友都还在睡回笼觉,我一头雾水,就在收回目光的时候,一张笑脸便刻入了眼中。

   看到你那布满狡黠的笑脸我便知道了所有,感觉到你笑容中有我疑惑的东西,我不敢与你对视,慌忙的收回目光,心乱如麻,再无睡意。

   下课铃声如约而至,只是老师那一步三回头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真是让我感觉心惊肉跳,还真怕老师突然杀个回马枪,气定神闲的说:这个知识点很重要,耽搁同学们几分钟时间,下面……

   送菩萨般的目送着老师走出教室,我连忙在心底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于是我将双臂平摊在课桌上,脑袋轻放在上面,闭上眼睛准备拜访周公的时候,一道声音却是把我吓得身体一颤。

   “猥琐!”一道女声忽然在耳边响起,我慌乱的抬起脑袋,你那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笑脸便再次的刻入了眼中,我变得更加慌乱,目光躲躲闪闪双手在身上乱摸不知道该放在那里,脸竟然不争气的发红了,一副“小女人”姿态,你看到我这窘迫的样子似乎变得更开心了,笑容也更开了,眼睛眯成了月儿。

   “什么?”我下意识的问。

   “猥琐。”你重复着之前的话,而后听见有人在叫你,回头应了一声,转过头莫名的看了我一眼,随后便转身跑开了,直到教室门口挽起一个女生的手,我疑惑着看着你,看着你挽起手的那个女生朝我这看了一眼,而后在你耳旁说了什么,你轻打了她一下,悄悄的瞥了我一眼,又迅速的收回而后拉着那个女生离开了我的视线,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了一抹朝霞的红。

   整整一上午,我都没有心情听课,你的笑脸一直在脑中浮现,我有些疑惑,我宁愿相信这是一段纯洁的友情的开始,也不愿去想此间的深意,但是现实却毫不犹豫的给了我一耳光。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那包含着莫名意味的“猥琐”竟然伴随了我整个学期,以至于我的外号变成了班级公用,都知道我叫“猥琐”,也都这么叫我,起初我反驳你,也这样叫你,你不高兴,我们努力互相狡辩着,在其他人眼里却成为了情侣间的打情骂俏,没想到后来我们都欣然接受了,似乎都肯定了对方。

   你从我朋友哪儿问来了我的电话,起初我不知道,直到那天体育课,我在操场和朋友打篮球,突然一个同学在场外突然吼了一句:**,你女朋友找你!

   我一个踉跄,手中的球一下挣脱出去,我急忙跑向那个同学,脸上的表情早已不记得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手机,而周围的朋友早已笑开了,就连那篮球也在场地内欢呼跳跃。

   回头看了一眼一群大笑的同学,我匆匆走开了,将电话放在耳边,那熟悉的声音马上便传入了耳中,节拍竟然掌握着分毫不差,没有丝毫瑕疵,我轻轻的笑了,最开始我还有些疑惑,想着会是谁,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你,所幸的确是你,九月份的天气还很热,但已经有了凉风,微风像绵绵的海洋,轻拥着我们,从未有过任何一刻自己是如此的舒心,然后,两道同样的声音不约而同的传进了对方的耳中,沉在了心底,泛起了丝丝涟漪,就连树叶也发出簌簌的声响——猥琐……

   自从你得知了我的电话后,我手机来电最多的就是你那个号码,短信最多也是你那个名字,你每每在深夜时给我打电话,我们不谈情不谈爱,单纯的讲一些学校琐事,谈谈某某的八卦,谈谈你谈谈我,你的故事让我感到心疼,我的故事让你沉默,然后再互送了一句晚安后沉默不语,许久才试探的问一句:

   你怎么不挂电话?

   你不也没挂吗。

   然后在一句“猥琐”中彼此都挂断了电话。

   一个已经习惯孤独的人是很难有爱情的,因为你已经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突然面对两个人的生活你会感到手足无措,但是,往往习惯孤独的人却是比任何都渴望爱情,只要对方给了他火花,他就会马上飞扑过去,灼痛也无法唤醒他的理智,反而燃烧的愈发旺盛。

   那一天你突然跑到我跟前,一脸骄傲着说你背的到我的电话号码,而后还故意背了出来,俏皮的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夸赞,我撇撇嘴,故作漠不关心的姿态,说不就背了一个电话号码吗,有什么显摆的,我还背的到我爸的电话呢。

   哪知你脸上的笑容竟然瞬间就消失了,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吓了一跳,你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我,我一下就慌了,“猥琐?”我试探的叫了一句,谁知你转身就走了,什么也没说,我想叫住你,可是我又迈不过自己的这道坎。

   当你在说你背的住我的电话时我就已经非常震惊了,内心还有一丝窃喜,一个与你无亲无故的异性能够记住你的电话而且还告诉了你,这就已经很明显了,最长情的告白也莫过于此吧。

   我渴望与你在一起,但嘴上却给了你上百种理由离开我,可是你都拒绝了,你第一次去我和朋友租的房子的时候,我那两个朋友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都对我挤着眼睛,表情腻歪,而后热情的叫你嫂子,你脸瞬间就红了,像朝霞那样让人心醉,你不说话,我也不向他们解释,只是笑得特别灿烂,这是他们后来告诉我的。

   往后的日子,每到周末你就瞒着你的家人跑出来到我租的房子,而我也拒绝了所有朋友的邀请,每个周末都陪你一起过,听起来似乎很浪漫,其实不然,整个周末我们无非就是看看电影,带一副耳机听听歌,互相掐架而后一起躺在床上沉默,即使如此简单,我也心满意足,感觉自己坠入爱河,不幸的是我并不会游泳,只得拼命挣扎。

   又是一个周末,我俩嬉闹起来,两个朋友见不得我俩“如胶似漆”,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于是我们更加肆无忌惮,笑声填满了整个房间,累了 我们就一起趴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过往的车辆与来往的行人,我突然闪进房内,迅速的把门关上了反锁,把你一个人关在阳台我躲在窗户后面大笑,你见我把你关在阳台顿时撅起了嘴巴,使劲的敲门,嘴里似乎说着什么,我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后来你也不敲门了,靠在床边笑,我也靠在窗边笑,我们背靠着背,但是却隔了一层玻璃。

   你低头翻动我的手机,忽然笑了起来,也许是过于激动脸都布上了淡淡的绯红,我从未见过你如此高兴,连着我的心情都更好了,但下一刻你忽然变得焦急,连连敲门,我迅速的打开门,疑惑的看着你,我俩坐在床边,你凝视着我,我在你那淡淡绯红脸上的眼中看到了一团火光以及一丝犹豫。

   你说:猥琐,我想跟你说个事。

   我说:什么?

   你说:这个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没想好。(你一脸犹豫伴随着挣扎。)

   我说:没想好就别说呗。(我收回了目光)

   于是我们就彼此沉默了下去,与之前的欢笑相比,这件简陋的房间都显现出了落寞。

   你说:快上课了,我们去学校吧。

   我说:好。

   学校路上,你前我后,很长的一段路我们都默不作声,各怀着心事,后来还是你先开口了。

   你说:猥琐,我家里人不让我高中谈恋爱。

   我说:然后呢?

   你回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看清了你眼中的那一丝无奈。

   你说:家里人下学期让我转到二中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佯装着无所谓。

   我说:可以啊,二中学习氛围好,升学率也比我们这三中强多了。

   你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急忙解释。

   你说:家里人只是不要我高中谈恋爱,我毕业后就来找你,你等我好吗?

   说完你咬唇直直的看着我,你那执着的眼神看的我心都快融化了,我俩都停了下来,来来往往的人从我们身旁经过,有我们认识的,也有我们不认识的,有的我们记住了,最终还是要忘记,既然注定要忘记为何还要记住。

   我轻轻的笑了,只不过实在是有点牵强,拍拍你的肩膀说:我们赢不了时间。

   你那时的表情我不想再提,我继续迈动着脚步,你则停留在原地,我本来走在你的前面,随后你却像风一样从我身旁而过,我愣了半晌,深吸了几口气后还是抬不起脚去追你,于是就这样看着你从我身边跑去。

   为此我们断了两天的联系,教室你再也听不见你那俏皮的“猥琐”,晚上守到凌晨两点的手机再也没有了动静,我不知道这两天是怎样过来的,只是感觉一下子空虚了,心里被掏空的太多,第三天后放月假,本来放假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我高兴不起来,几个朋友一直在说说笑笑,我却插不进嘴,他们问我怎么了,我只是笑笑说没事,他们知道我心情不好,也并没有深究,我坐在车上,这时手机响了,我漫不经心的拿出手机,但当看清了来电后瞬间就坐直了,急忙接听,担心慢了一秒你都会挂断电话。

   我喂了一声,电话里却并没有响起说话声,我却听到了一声声低泣,我顿时急了,大声问:猥琐!你怎么了?车里的人顿时投来疑惑的目光,你还是没有说话,我急得一下在车里站了起来,连连追问,这时车里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你终于是开口了,哽咽着说你回不去了,我急忙问了你的地址,然后迅速的大喊司机停车,而后下车飞奔起来,所幸车还没出城,半个小时的路我竟然几分钟就到了,我喘着气,而后迅速的在周围寻找,我拨出电话,这时你那熟悉的猥琐却在后面响起了,我霍然转头,一张带着泪痕熟悉的脸迅速印进了眼中,你终于忍不住,飞扑了过来……

   后来我问你怎么回事,你说你哥哥说要来接你,你就没有打车,但是天都快黑了哥哥还是没有来,哥哥的电话也打不通,晚班车也过了,我一着急就想起了你,而后你也疑惑着问我是不是跑过来的,我说是啊,说我怎么不打车,我顿时一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啊,你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两个傻子,我也笑了起来,说,的确是两个傻子,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所幸我租的房子够大,房间多,但是我们一宿都没有睡觉,隔着一堵墙打了一宿的电话,直到第二天两个手机都极为默契的收到了一条欠费信息。

   所有的爱情故事到这里应该走向极为完美了,但是老天却给我开了如此大的一个玩笑,掐住我的脖子让我窒息。我至今想起来都不知道我们是如何分开的,想想这便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我曾给你发过一条短信:一个人的爱情,它是经不住岁月的打磨,即使很美好、很温馨,但却是很短暂,时间长了终将会被时间湮没;所谓爱情,应该是两个人共同相依相偎,真正超越时间、空间,它是时间不能覆灭,空间不能隔离,它才是这世间唯一的永恒。

   当我终于信心战胜自己的理智,准备过好两个人的爱情后,我才发现你最初过的是多么的累,我试图一个人挽回所有,到最后却都沦为惘然,才明白这条短信不仅是想让你看看现在的我,试图让你回心转意,也恰好让我看清了最初的你,你那时一个人的付出我现在才感到了心酸,我想给自己两巴掌,但是自己打自己永远都不会感觉到疼。

   以至于当你累了想休息的时候我都并不想强迫你,我决定帮你,即使这样会让自己空虚,于是在一天晚上给你打了电话,电话的内容大多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双方时时沉默,你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我说不要总说这三个字,我并不想让你感觉欠我的,因为你并不欠我,反而给了我很多,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段朦胧的爱情,谁知你沉默了下去,许久才幽幽的说如果你早点发现这是爱情……

   最后你问我不会有事吧,我突然笑了起来,说你知道树最坚硬的地方是哪里吗?你说不知道。我说树最坚硬的地方就是结了痂的伤疤……

   如今一年过去,我从一座城市回到了这里,我路过熟悉街道,试图回忆起我已经淡忘的,可是回忆总是暗淡,过往的都不再清晰,街道还是那街,但当时的人却早已不在,看着过往的人心里莫名的哀伤。

   一年了,你还是没有兑现你当时的承诺,我没有怪你,因为我也没有兑现承诺,有句话不是说的很好吗,所谓承诺,不过是一个说的当真了,另一个听得却也信了。

   这时我突然感觉呼吸一滞,身旁一个人却让我心猛地一跳,我忽然转眼看去,看到的却是一个用手遮掩了脸的女孩和她的背影,十一月风实在是让人感觉到寒,彻骨的寒,往来的行人穿着棉袄缩着头,不时的吐出一口白气,而后消失在空气中,就像你的背影一样消失在人群直到我再也找寻不到,我突然想笑,但是这就像冬天的太阳没有丝毫温度。

   我伫立良久,终于是在确定真的找不到你的背影后转身离开了,呼出一团团白气看着它们隐藏在空气中,我曾经以为我们是两条平行线,会一直肩并肩走下去,现在才发现我错了,我们并不是平行线,因为我们并没有一直走下去,就算是,两条平行线也不会相交,不会有结果;后来发现我们不过是系了一个结而已,现在发现也不是,结解开了至少还能留下痕迹,而我们,完全无迹可寻。

   只是我从未想到,再见你时,你竟掩面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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