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时节,下雨似乎是不变的主题。
今年的清明节,脚伤的缘故在家多呆了些时光,每天除了处理工作上的杂事,还抽空看了李安的《饮食男女》和《喜宴》,那种家庭题材剧加上小说的催化,让我经常夜不能寐。
好几年没有回陕西老家,过年没能去给姥姥姥爷上坟,心里觉得很是亏欠。
想想有一年过年回家没能如愿,一是车祸后身体未能全部康复,二是家乡的山洪已经让去的道路冲断,只能在对面的远山上遥望。
我出生的洞河小镇,那一定是陶渊明笔下的当代桃源风情小镇,小镇上虽然没有陶公描述的漫山遍野地桃树,但也别有风情。
我的童年就在姥姥的小院子里度过,邻里都非常友好,其中有一个伯娘,非常贤良。
她眼神不好,可总喜欢用针线纳鞋底,现在回想,她那可不是什么真心喜欢?
伯娘一堆儿女日日长大,脚也在疯长的岁月,母亲不会做鞋哪能好好护孩子的小脚丫呢?
伯娘眼神非常不好,需要做鞋子,就得经常让我帮着穿针引线。
记得我第一次给她穿线时,用了最大的力气抽出来最长的线,费了好大的劲才穿到针眼里打好线头。
伯娘在院落的阳光下拿着这根长线有点一怔,赶紧问我:“这根线这么长是你自己断的吗?”,我以为伯娘觉得我穿过的长线好用,就开心的笑答了。
她拿着线若有所思了半天,然后还叹息了一声。天真的我问伯娘:“是我穿错线的颜色了吗?”伯娘有点沉重的说:“这是不好的兆头,家乡的风俗是喜欢穿特别长线的女孩子,长大后一般要远行和远嫁。”
当时,我觉得伯娘就是一位生活在旧社会,迷信传统而又守旧的人。
现在回想,中国的迷信确实是一件很奇特的事情,或许是先祖们在一定概率发生的事件上,整理出来的一种逻辑规律,然后运用在实际生活中。
小镇的生活随着三峡移民搬迁,而打乱了原有的生活节奏。
姥姥的邻居都各散四方,极少联系。几年后,伯娘得了老年痴呆症,很快就没办法认出任何人。
毕竟生活在一个小镇上,我很多时侯想去靠近她,去扶着她走时,她一脸茫然看着曾经熟悉的我,面无表情。
我想,曾经熟悉的长辈,如今,你无论靠她多近,她都没有一点感觉,那种陌生感真的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很快几年,伯娘不在了,老家的规距是,去世的人在家里停放的最后一晚,亲人必须围在身边走几圈,做完人生中最后的告别,第二天才可以入土为安。
那天夜里,我偷偷溜到伯娘新家的门口,看到她的家人正在一一告别。
我知道自己是没有勇气去和她告别的,只听到身后一声声大锤钉在棺材上的声音。
我知道,那是伯娘与这个世界最后离别的声音。
在那个新搬到的小镇上,大家都在忙于融入新生活,没有人会关心到,有一个小女孩在黑夜里哭泣着,与另外一个人告别。
因为从那一刻开始,她与一个爱自己的人在尘世中无法再谋面。只能在角落里暗中祷告,那个预言她要远行,叫伯娘的女人在天国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