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唐白水城有这样一个传闻,十年前,城里最香醇的酒并不是白水酒庄用来圣贡的特等冷金香。虽说这特等冷金香酒香清冽,泛着些许琥珀色,仅是端盏品相便让人醉眼迷离,除了每年进贡下唐国主二十坛,流出市面的也只有白水城主和几大家族寥寥数坛。但这冷金香若是比之紫钰姑娘自酿的荔酒,却又稍稍逊色了几分。后来姑娘被下唐国沈家买了去,离了凝香楼,这世上便再也闻不到这荔酒香。十年前,紫玉姑娘是凝香楼的清倌人,每日来凝香楼除了富家子弟,也不乏消息灵通的三教九流,却没有人道的出紫钰姑娘的身世。姑娘被买去的那夜,凝香楼老板娘醉酒一宿,只是不断重复,姑娘只求等到那个男子,那个许下诺言会回来娶她的男子。
“姑娘姑娘,楼下有位公子要你弹一首《白水荔》,还说要尝一下姑娘酿的荔酒。”一名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上楼,边推开门边喊。
“小彤,这般慌张是做什么,让那公子等等便是了。”紫钰搁下手中的紫毫,这幅字才写了一半便被小彤打断。
“姑娘你是不知道啊,那公子好生漂亮,简直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瞧你这小脸红的,可是被那公子迷了去。我这儿房门才刚踏进,胳膊肘可是还露在外面?”
“姑娘,您别笑话我啦,那公子说要喝您酿的荔酒,怕是第一次来我们这白水呢。”
“一个漂亮公子哥第一次来凝香楼就要听这《白水荔》,怕是听了街巷上什么碎言碎语,你去把那盒子取了来,我收拾收拾便下楼。”
那位公子随意地坐在临绵河的窗子旁,看着白水夜色,独自饮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转头往屋内望。
丫鬟小彤引着紫钰姑娘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木盒,“杨公子,紫钰姑娘来了。”
走近了一些,紫钰这才看清杨公子的面容,光洁白皙的脸庞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低垂的睫毛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那眼睛透出些许淡淡的蓝色,仿佛冻在冰块里的水晶,澄澈却略显妖媚,一不小心看久了便会陷进这漩涡中。
“听闻这白水城中有二绝,紫钰姑娘的《白水荔》是为一绝,婉转凄迷,教人怅然垂泪。这二绝,便是姑娘自酿的荔酒,喝过的寥寥数人,却是那酒香,隔了绵河也教人闻着醉入三分,不知今日可否有幸独赏这二绝?”男子的声音低哑带着些魅惑,让紫钰心头一动。
“杨公子见笑了,公子这番话,偌大的白水就让奴家占了二绝,怕是这满城的白水民众要来讨奴家的不是了。”紫钰表面镇静,内心却有些慌乱,这似曾相识的低沉嗓音,那么温柔,虽然多了一份魅惑,却也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但这杨公子的样貌,又和那个男子截然不同,终究是自己多虑了。“公子怕是第一次来这白水,这街谈巷语听的也不甚全。这《白水荔》奴家倒是能献丑一曲,但这荔酒,公子想喝却是不易。”她在窗旁坐下,席旁有一把琵琶斜靠在柱上。
“无妨,那先听听这《白水荔》便是。”杨公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直望着紫钰的脸,丝毫不移开半分。
紫钰被看得有些害羞,便抱了琵琶挪挪身子,侧朝着窗外的绵河。悲凉的音符在她的指尖飘散开来,和着这琵琶声,她低低地唱到
经年折花小河畔,五月新荔齐摘,酿酒一段。
对盏双烛醉翁洞,笑语三月荔花,燕子呢喃。
候他心怀壮志,北上寻师路,三千日夜相思铺。
独今山盟海誓,锈染同心锁,十年韶光扔绵河。
酿一壶白水荔,坐等凝香,盼君归时能忆。
紫钰有些怅然,望着河边绵延的灯火酒家,他是不是在这样的夜晚,也会倚栏南望白水,想起这白水还有个等他的女子。紫钰出神了好一会儿,想起杨公子还在对座,便整了整弹琵琶时折起的服袖。
“公子,这荔酒五月摘酿,现今不足两坛,奴家这儿有个规矩,公子若是能解开这个机巧九连环,便能喝这酒。”说着,便拿出那个精致木盒,正欲打开。却不料杨公子一把按住自己放在木盒上的手,身子前倾,几乎要碰到紫钰的脸。紫钰一惊,失了重心向后倒在席上。“杨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话音一落,她的唇上一暖,那人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