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爱情(下)

      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的滋味是这么美好。我细细的品尝爱情的味道,每个细节。妈妈坐在客厅里等我回家。“依依,怎么回家那么晚啊?爸爸去接你了啊!没见到你吗?”“啊?我没看见啊!”,我谎称。怕被妈妈看出心虚我匆匆跑上楼。我藏在窗帘后面偷偷地从窗上看艾秦远去的背影。觉得很甜蜜。我躺在床上回忆刚才煽情的镜头,竟觉得有点遗憾,但又立马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我涨红着脸跑去冲凉。

在满是泡泡的浴室里想象着我和艾秦美好的爱情。我沉醉在其中,幻想我们之前美好的未来。

忽然我听见楼下发出异常响动,我们家里很少来外人。我披上浴衣跑下楼,仆人们围在妈妈身边,妈妈已经晕倒了。华叔叔接过电话,跟对方沟通说着些什么,什么和卡车相撞、我已经听不到他嘴巴里在说些什么,我只觉得我的脑袋轰地一下炸裂开。我看到华叔叔的表情十分的紧张。我真正感到害怕了。

妈妈还在吊点滴,我守在手术室外,任谁劝也不动。我在忏悔,我在恨我自己,恨我的自私。我认为是我害死了爸爸,如果当时我能叫住爸爸也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我的脑子里很胀,很疼。我浑身冰冷,华叔叔在联系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堆人都在忙碌着,手术灯还亮着。。。过了不知有多久,妈妈来到我身边,我没有勇气看她,她在我身边坐下。我们一起等待,很长很长时间。终于悬挂在手术室上面的那盏灯灭了。我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勇气了。妈妈赶忙迎上前去,医生摘下口罩对妈妈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我浑身冰冷,我听着这像电视剧里的对白,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缓缓地站起来,走近瘫在地上的妈妈。我刚碰到她的手,妈妈一把打掉我的手,让我滚开。

我想妈妈现在一定恨极了我了。我听着妈妈大声地叫着:不。我看到妈妈疯狂的抓住我乱抓乱打,我看见妈妈满是泪痕的脸、悲伤绝望的眼神。我的心像是被扯破一样,心脉里的血不断地往外流。妈妈哭着喊着让我还她爸爸。我看见妈妈又一次晕倒。我看见妈妈被一大堆人抬走,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走进冰冷的手术室,看见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的爸爸。我迈着僵硬的步子来到爸爸的身边,爸爸很平静,仍是那么平和而英俊,我用颤抖的手抚过爸爸浓密的眉头,我抚摩着他冰冷的脸颊,我把我的脸贴杂他的脸上。想用我的温度来温暖他冰冷的四肢,我的泪落在他的脸上,我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 我想让他温暖起来,爸爸的手总是暖的,可是现在不管我怎样努力爸爸的手都是凉的。我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我。我绝望地跪在地上大哭:爸爸,是我啊,我是依依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是我啊。。。。爸爸。。。。 我再也叫不醒我的爸爸了。我永远的失去那个从小宠我抱我的爸爸了。我永远的失去他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家里瞬间变成了白色的。很刺眼的白,刺的我心痛。爷爷奶奶已经赶来,我想让他们狠狠地打我骂我,也不要不理我。因为我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我拼命咬住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我知道我对不起这个家里的所有的人。我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大家的原谅,我拿起爸爸平时用的刀片在手腕上狠狠割下。血顿时如注一般地流了出来。我看着我的生命一点一点从我的身体中褪去。血流了很久,我听到女仆人惊叫声。我缓缓地躺在地上,带着微笑。我醒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妈妈坐在我的身边,我张开干燥的嘴唇叫她:妈妈。妈妈紧紧抓住我的双手哭道:依依,你怎么那么傻啊,你走了让妈妈怎么办啊?依依。。。。。。。我心疼地看着我的妈妈。我出院的那一天正好是爸爸出殡的那一天。我捧着爸爸的骨灰送他上山。后面跟着伤心欲绝的妈妈和爷爷奶奶等亲戚。。我在门口看见了艾秦。我装作没有看见他一样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我坐上送爸爸的灵车,一路上我紧紧地抱着爸爸的骨灰。很紧地抱着。安顿好爸爸。我留下来陪爸爸。我看着照片上的爸爸,我想着那个疼我爱我的爸爸。我着一身黑,只是脸是白的,苍白的。我听脚步声。我说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陪陪爸爸。脚步声落在我的身后。

“依姬。“艾秦叫我,

我不回头。我看着疼爱我的爸爸。他笑的仍是那么温和。

“依姬”“依姬,我求你,你别这样好吗?依姬,你看看我,我是艾秦啊。。。。依姬。。。”

“我要陪爸爸,你走吧!”我说的没有一丝温度。

艾秦说:“依姬,让我陪你好吗?让我在你身边陪伴你好吗?”

我摇头,“不,我要自己陪爱爸爸的身边。一个人。”艾秦捉住我的肩膀说让他照顾我,我挣脱他的手,说:“艾秦,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们这是陌生人而已。”我抱起爸爸的遗像走开。

艾秦在后面说他爱我,他说他很爱我。我像没听见一样,漠然地陪着爸爸 走开。我在山上住了一个月。我每天都扫一遍爸爸的墓碑。我每天都给爸爸上一柱香。我每天都讲给爸爸说我小时候的事。我怕他一个人寂寞。有我陪着爸爸就不会寂寞了。我知道艾秦有在山上。我可以感觉地到他心疼的目光。 烁热地贴在我的背后。我知道我仍在爱着艾秦。可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不可以在自己自私的爱情害死爸爸之后,还能够若无其事地和艾秦在一起谈情说爱,我做不到。我始终保持着沉默。

后来的一天,我在给爸爸讲我小时候的事。一个佣人慌里慌张跑来说:“小姐,不好了。有位先生摔下山了。。。。。”我赶忙站起来跑下山去,我心里砰砰地跳个不停。我再次害怕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我最亲近的人了,我不想再失去艾秦了。我不知道我摔了几个跟头,不知道打了多少趔趄,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艾秦了。我会承受不住的。当我满身泥泞地出现在艾秦的身边的时候,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看着在救护车旁边的艾秦,我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艾秦。

他说:“我知道你一定会下来的。”

我抱着艾秦放声大哭,“艾秦,你不要走啊,不要啊。。。。。。”

艾秦紧紧地抱住我。很紧。“依姬,没有人能把我从你的身边带走的。依姬,我爱你!”艾秦说他很早就爱上我了;艾秦说自从在街道的窗边上见到我就爱上我了;他是为我才来琴行的 ;艾秦说没有我他也会活不下去的。

我把艾秦带到爸爸的跟前,告诉他,这是艾秦。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可是正是因为这些才害死了您!”我哭道。

艾秦紧紧抓住我,怕我倒下去。他怕我找不到坚强的支柱。艾秦对爸爸说“我爱依姬,和您一样爱。我要到带走她因为我知道您也不希望看到她一直这个样子。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因为她是我今生的最爱!”我将我的头发剪下留给爸爸。我知道我走后爸爸会孤单的。我和艾秦一起下山的路上下起了雨,我知道是爸爸哭了。他舍不得我走。 

我陪着他哭完最后一场。艾秦把我送回家,艾秦说他过几天来看我。我陪着妈妈谈天,我们避免提到爸爸。我学着褒鸡汤给妈妈补身子。我知道妈妈还在怪我。我心疼地看着日益憔悴、双鬓斑白的妈妈,我不敢睡觉。我怕在梦里见到爸爸,看到他那温和的笑容;看到他那宠溺的眼神。我整夜整夜地流泪,不敢出声。我怕惊醒妈妈,给她带来更多的哀伤,更多的眼泪。我想离开了。我不敢再呆下去了。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罪人。

艾秦来了。他带着他的母亲一起来了。我知道艾秦要带我走。我们静静地坐在那里。艾秦的母亲很有气质的。她注视着我,我没有躲开也没有羞赧。我看着那双和艾秦一样深邃的眼睛。觉得似乎我们在哪里也见过似的。

她说:“艾秦对我说他要带你走。他说他爱你。”

我看向艾秦,艾秦点了点头,“是的。我要跟他一起走。”

她呼出一口气对艾秦说:“你要好好照顾她!”我看见艾秦的眼里亮晶晶的。我看见她拿起我们的全家福,那时候的我们全家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照片刺痛了我。我说我上楼把妈妈叫下来。

我告诉妈妈楼下有一个人要带我走,我告诉妈妈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告诉妈妈我一定要走。妈妈用悲戚的眼神看着泪流满面的我。妈妈抱住我哭着说:“依依,不要走,你走了,妈妈可要怎么办啊?依依啊,你不要走”我用哽咽的声音说:“妈妈,让我走吧!放我走吧!”妈妈要下楼见见艾秦。

我扶着孱弱的妈妈走下楼,看到艾秦的妈妈正拉着他往外走。我叫住艾秦,

“艾秦”,艾秦回过头,来到我的身边,扶着妈妈坐下。

艾秦叫:“妈妈”。艾秦的妈妈缓缓地转过身来。我看见妈妈打了个寒战。我紧紧地抱着妈妈。艾秦的妈妈说:“艾秦,我们走吧,你和我一起走,我们回家。你们的事我不同意。我们走吧!”我们都惊讶艾秦妈妈态度的极度转变。艾秦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看向妈妈,“依依,让他走吧,你留在妈妈的身边,好吗?依依。。。”

艾秦咆哮:“为什么啊?你们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在一起啊?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艾秦妈妈道

艾秦咆哮:“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没有人能把我从依依的身边带走,我爱她,我要保护她,我会爱她一生一世。你们不能分开我们。”我看着像狮子一样发怒的艾秦,说:“我要跟他走,你们谁也不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艾秦拉起我走向外去,他推开挡在我们前面的母亲。

艾秦的母亲大叫:“艾秦,你给我站住,你不能带她走。。。艾秦。。。。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艾秦。。”

艾秦拉着我走地很快,他的脚步快而稳,我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艾秦,你停下,你不能带她走啊,艾秦,你不能啊 。你们是不可以在一起的啊,,艾秦,,她,她是。。。她是你的姐姐啊!”

艾秦忽然滞住脚步,我呆在那里不可思议地看着艾秦,艾秦冲到他母亲的身边“你在说些什么啊?谁是我的姐姐啊?啊?。。。”

艾秦的妈妈显得很颓废,她很无力地说出她在20多年前生下了一个女婴。因为家里人的反对送人了。她是在我们的影集上面看到我认出我养父母的。她说她一直在找我,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到我的。

艾秦大笑:“你一定在编故事骗我,你一定是在编故事。。哈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啊?哈哈。。”我呆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妈妈,她泪流满面。妈妈说:“依依,回来吧!回到妈妈的身边。依依。。。”

我看着狂笑不已的艾秦跑出去,我看着艾秦的母亲走近我,她问我:“宝宝,你还记得我吗?宝宝,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一姬。一姬啊!”

我抬起头看看天空,远处的一片乌云正向这边飘来,我知道上天又一次哭了。我只觉得天晕地转,我似乎看到很多的人,有爸爸妈妈,有艾秦,还有很多的亲人,他们一直在往前走,我怎么也叫不住他们。我抓住头发大叫:“不 。。。。。”撕心裂肺。

      我叫一姬。我今年44岁。20多年前我爱上一个我不该爱的人,并生下了他的一个女儿。后来被家人送给别人了。我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人了。一年后,我生下了一个男婴。七年后,我的丈夫去世。我一个人带着我的儿子生活,他长的很像我,他叫艾秦。我一直很想念我的女儿。二十年后的今天,上天安排我的儿子和女儿相遇。上天把对我的惩罚加注在我的孩子身上。上天让他们姐弟演绎了一场乱伦的闹剧。一场血淋淋的闹剧。我的儿子走了。我找不到他。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我把我的女儿接回家,她被诊断为精神分裂。我不想让她住在冰冷的医院。我想弥补这20多年的感情欠缺。我女儿的眼神呆滞再也找不到一丝活力。我的女儿不哭不闹,她只是静静地坐着。我轻声叫她,宝宝。我弹钢琴给她听,她听着琴声会流泪,不停地流。我要唤醒她。

我不停地弹着。。

它的名字叫《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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