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医院的路上,有很多乞讨的人。记得以前这一路基本上都是小商贩,可能因为城建的关系,商贩剩下的只是卖包子的阿姨们。
即使是在春天,也能看到阿姨们的风寒露宿,她们衣服穿的鼓鼓,都用腹部顶着四轮车来售卖,能够感觉到她们已经随时准备好了推车就跑。
乞讨的老人居多,也有个别是残疾。其实一个城市的激进发展和这个城市里的乞讨人员是成正比的。说得再细点,哪条街繁荣与否,看看乞讨的人就知道了。
我为了挂到最早的号,赶到医院时还是来晚了。现在看来这就好像冥冥注定,让我在后面的等待就医时,能够清楚地看到他。
挂号马上到我时,窗口右侧站着的一个男孩把头伸过来,急切地问我:“挂号,是吧”,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我手中的身份证和十元钱拿了过去在窗口边静静地等。
“你给我吧,还是我来吧。”我说。
“挂号要排队的,我来给你挂,没事。”
我扔搞不清这是什么意思,旁边的几个人看着我,我看着他们。
轮到我时,这个男孩把我的东西递给窗口里美女的指缝中。我才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这位美女坐的太低,够不到窗口下面的凹槽,所以才有这个服务的吧。
我对这个男孩示意谢谢离开后,我听到了后面的妇女争抢要自己挂号的吵吵声。
我到了门诊二楼,果然不出所料。一整层的人,跟蒸包子一样整齐排列着。我看到自己的57号,遥遥无期,拿出耳机,选择了一个窗台的一角,一边听课一边闭目练习起了吐纳。
等我睁开眼时,我前面的楼梯边,坐了一个小伙子。
他满脸裹着一层布,只露了眼睛和嘴巴。
其实在医院,这种事都见怪不怪。只引起了周围几个小孩子的注意。
他穿着一身黑色衣服,腰上系着一条白色的皮带。裤子很不合身,他坐在那时,裤腿都高到了小腿中部,脚腕明显冻得通红。他身旁放着一袋子药,全身心的看着手机。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在三个小时的等候中,也只有五个人正面观察了他。
一个是刚学会走路的宝宝,仰着头盯了他很久,小伙子感觉到了不好意思,头收敛地向下怂了怂。
第二个是两位小女生,在从小伙子旁边走过时,一位专门地指了指,两个人窃窃私语说说笑笑的走开了。我猜小伙子感觉到了,就用手抱腿,把头藏在了胳膊窝里。
第三个是一个男子搀扶着孕妇,他们走到楼梯口时,孕妇问了男子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坐了太久,小伙子站起来走到窗边,一位老人下楼时看了一眼,回头再看了一眼。
第五个看他的人是我,我问他:“号还没叫到你吗。”
待我从诊室走出来时,那小伙子已经不见了。
我在缴费窗口排队时,又看到了开始帮我挂号的男孩。他站在窗口右边,就那样看着每一个人缴费,每一个人走。在我前面的一个把票掉地上了,男孩赶忙过去捡起来,送了回去。
就医完毕已经中午了,我铃着一袋子药准备回家。走到天桥,在马路对面的一侧拐角,我看到了那个裹布的小伙子。他在给一个烤红薯摊的炉子里填煤,而这个摊子旁边坐着一个老太太,打眼看去,已有七旬。
当我走到天桥底下时,看到那个帮我挂号的男孩,蹲在树底下,吃着刚烤出来的红薯,而不远处,就是那个小伙子和老太太。
我滞留了会。看到这个小伙子,把从医院拿出来的药,涂在奶奶的腿和脚上,然后把脸上的棉布揭了下来,裹到了奶奶脚上。
他的脸,很干净。
我知道,明天医院里,还有一个人,仍裹布,会去买,奶奶需要的…
药。
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