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雷,也是惊雷。
虽然那声音略显沉闷。
通常只需一声便可惊醒梦中人。仓皇失措成了人们的第一反应。尤其是麦黄的季节,炎热的午后,麦场里晒满了麦粒,人们正在享受难得的闲暇,一声惊雷,整个安静的小村庄,瞬间热闹了起来,一时间吵闹声,吆喝声……配合着那雷声,让人心惊肉跳。
曾经,这是我对于夏日惊雷的最深刻印象。
往后数年,当年于雷雨中抢粮食的热闹景象慢慢成为历史,可我依然怕它。
早在几天前,天气预报便预报了暴雨,我们枕戈以待,今天来老天却丝毫没有动静。反而是连续的高温让人心慌意乱。
那天,天空中乌云密布,一团团沉重的云彩,仿佛要从天上掉下来一般。下午站在村庄外的路边树荫下,这里理应是最凉快的地方,可那一刻感到的却是闷热,隐隐中便察觉其中的不对劲。
翻开手机一看天气预报,却什么都没有。直到晚上七点多,屋子里热得人大汗淋漓,空气仿佛停止了移动,感觉不到一丝的风。猛地,一阵凉爽的风吹来,让人心头一喜,那是一种无比舒爽的感觉。
时间不长,一声闷雷将我惊起,爬到窗边一看,只见南山的山巅处,电闪不止,乌黑的云团迅速将天空遮住。天黑了下来,远处大楼上的灯牌显得更加明亮起来。
狂风起,速生柳随风大幅度摇摆着“哗啦啦……哗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如海浪般的声音,一层接着一层。铜板大小的雨点顷刻之间,砸入大地……
砸在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声音。慢慢地,雨点儿密集了起来,顺着窗子的缝隙,跑了进来,窗子下的地板上瞬间聚集了一潭水。
远处,电线碰在了一起,产生一条修长的火舌,一闪而过。紧接着,房间里的灯灭了,远处的灯也灭了,唯有对面山坡上农家屋里的灯依然亮着,如点点星光,镶嵌在城墙般的黑幕上。
雨越下越大,单位的院子里聚集起一层水,主街区地势低洼的地方,积水深达五十多公分。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有拍视屏的,有指责谩骂的,有大声呼喊的,一时间乱成一团。
这时候最需要的便是水泵了,可准备的水泵都是用电才能发动,这下可好,群众骂得更凶了。可骂解决不了问题,村干部们纷纷奔走,借来柴油泵,看着泵工作起来了,大家的怨恨声也便小了起来。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眼前的工地上率先通了电,塔吊上的灯很亮,将附近一大块地方照得通亮。那一刻,我才真切体会到什么是“瓢泼大雨”。
顺着亮光看去,雨的身体被照得清晰起来,仿佛天空中有人拿着瓢,一下下将雨水泼下。那一片片雨幕,白白的,横着,在空中移动着。下端的部分,遇到地面上一潭潭积水,溅出一圈圈水纹。
仿佛聚光灯打在地面上,并一扫而过。那是一种令人震惊的感觉。
炎热的空气,在雨水的冲刷下,也变得凉爽了起来,水花飞溅,沾在我的身上异常凉爽,身体一下子警觉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同事们都行动了起来,穿上雨衣雨靴,奔赴各个危险点,帮助其他人解决问题。村内的排水渠,有的地方水漫了出来,立即组织人员,用沙袋围堵。有的居住地势较低的群众,立即组织转移。
转移人是最艰难的,有些人安全意识不高,总想着自己的房子都居住了几十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会出任何问题,可我们就怕万一,这样便需要强制转移。
记得有一次,有个老光棍,眼看着房后的土墙一块块的往下掉土,可无论谁劝就是不搬离,最后只能找来几个邻居,强制将其抬走。时间不长,院子里的偏房便塌了,也算有惊无险。
那一夜,我们都揪着一颗心。凌晨三点,大家毫无睡意,方便面泡好了,却没有胃口。雨还在下,每半个小时查看一下情况,好在一切平安。
雨一直连续下到第二天的上午,积水退后,到处都是淤泥,可是大家不能休息,查看灾情的已经早早出发了。砍掉被大风刮断的树木,清理干净恢复交通;山洪冲坏的道路周围,拉起警戒线,放置警示标志,立即组织抢修。
淤泥则要一块块铲除,并将地面清理干净……
回想起来,如今的雨,在我心里已然没有诗情画意可言,尤其是这夏日的雷雨,更是让人提心吊胆。
其实想着想着,也便释然了,人生没有一帆风顺,这便是现实,就像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生不出美好一样。可人生的意义就该止步于此吗?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
接受了它的苦难,也要欣赏它的美好,不然人生该是多么的无趣。
就像那些用几代人的时间,在荒漠上造林的人一样,他们像顽强的战士,用生命创造了奇迹。不屈不挠,永不放弃。他们想过自己生命的意义吗?
看到老人们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般,用充满爱的手,轻轻抚摸着一株株小树苗,那一刻,我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那封答案。
最起码他们接受了这份艰辛,看到了这份苦难,因为他们心存希望,信念不倒。
这样的人生,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