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扯着嗓子喊着要走的人,都不是真的想离开。真正想走的人,只是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裹了件最常穿的大衣,出了门 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安安说,明昊摔破的水杯碎片划伤了她的小腿,很疼。此刻,她坐在咖啡店昏黄的灯光下,双手捂着一杯滚烫的爱尔兰,声音有些低沉,“然后,他就摔门出去了,每次都是这样。”
安安和明昊的开始像一部童话,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再加上郎才女貌,两人般配得令人羡慕。安安也说他们是有过一段很好的日子的,只是后来的他越来越多谎言,越来越多冷淡。而安安总是记着他的好,体谅他没什么大的过错,待他一如从前。
直到那个妆容老气,香水浓烈的女生找上她,坐在对面嚣张地讲与明昊的故事。安安觉得可笑便笑了,“他知道你来找我吗?”女生一撇嘴,“那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事。”安安站起来干净利落地泼了女生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看着她像青蛙一样跳起来尖叫,冷冷地说,“那告诉他。”
告诉他,你对我说的话;告诉他,我泼了你一脸咖啡;告诉他,我什么都知道了不想再听他辩解。安安拎起包,推开门走出去,那天下午的阳光洒在脸上,暖暖地。
安安说,我该哭嘛?我摇了摇头。在我印象里,安安总是有些柔弱,像这样单枪匹马的出征,我几乎无法想象。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这样对我。他和别人暧昧不清,对我毫无耐心;他让我觉得自己毫无价值,但又暗示我是他的归属。”安安平静地说,“我哭过,闹过,苦苦哀求过。最后换来的是被小三找上来,羞辱我的爱情。这不该是我的人生。”
安安离开那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她起得很早,为花草浇水,为他做早餐;帮他整理领带,同他拥抱,送他出门。她将房间打扫干净,填满冰箱,在床头贴上提醒他吃药的便利贴,然后拎着收拾好的旅行箱走了出去。
就像要开始一场短暂的旅行,但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那之后,他疯狂地找我,只为站在我面前,问一句我还爱不爱他。我说,我比所有人都更爱你。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安安抬头冲我笑了一下,目光有小小的悲伤。“他是我年少时的梦想,却终究成了我的伤疤。”
面前的安安不需要我的安慰,她讲着她与他的结局,不时啜一口咖啡,在雪白的杯沿覆上漂亮的唇印。
“阿莫,我终于放下他了。”安安说。
我想象不到明昊发现安安毫无征兆地离开时,是怎样的心情。他的女孩不再哭不再闹,只是无声地走了,就像从未来过。她带着她的伤痛也带着她的骄傲,决绝的,连背影也不肯留给他。那时他该知道,她对他从来都别无所求。
另一个同学小七,从我认识她那天起便与男友每天不断地争吵,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彼此伤害,分开又复合,然后再分开再复合,每一次的决绝和喧嚣都是耳光,扇得自己生疼,却不知悔改。
我们已经习惯了小七每次都无比盛大的分手仪式,也习惯了她不超过两天又和好的戏码。她把爱情幻化成一场情节跌宕起伏的话剧,自编自导自演,乐此不疲。我们形容她谈了一场鸡飞狗跳的恋爱,而且一谈就是六年。
于她而言,分手是筹码,是要挟,是恐吓,她只是要男生随她心意却并不想真的从他的世界中消失。我们想,他们说不定会结婚,即使不被看好。
真要走的人,是一言不发的沉默。他们似乎有个特定时刻,在这之前会拥抱你亲吻你,但当钟声响起时,便会毫不留恋地转身。不再争辩,也不要什么结果,离开是结束也是解脱。
他们平静地迈出去一步又一步,将过往抛在身后,绝不回头;他们好好地将回忆安置在光亮处,此生不会再打扰。在你面前,他们变得那样的坦诚,冷静而友善,但又有些决断和冷酷。你发觉无法将其与你回忆里那个温柔的人相对照。可是,你该知道,从离开那刻起,他们已同你没关系。
不心动,便再无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