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没什么希望的文

起飞即坠落

不知不觉已经毕业两年了，两年前的今天还穿着白衬衫学士服，毕恭毕敬地坐在学校礼堂里等着主席台上的老师给自己颁发毕业证那一刻，在礼堂外面排队等候时闹哄哄的闷热已经被水泥钢筋的墙壁隔绝，实习期间的不快与压力也很识相地躲了起来。

所有人开开心心地拍照纪念，彷佛接下来的故事结局是“从此，大家都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已经不再相信爱情童话的我们，在此时此刻选择相信它。

以往离别都是悲喜交加，前方有名为“同学”的人等着相遇，而现在，名为同学的我们就要各奔东西，前方是妖魔鬼怪还是可以一起取经的大师兄谁也无法预料。

至少在这一刻对于我来说，奔向前方的开心要远远大于已经结束的日子，未知里蕴含着希望，我感到自己就是那终于可以展翅的雄鹰，迫不及待地奔向辽阔天空，信心满满期待着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毕业后，跑去深圳，上岗前一周需要培训，每天从深圳龙华坐公交到南山那边听课。那时候刚入秋，在堂姐家的大厅打地铺，早上五六点的空气是带着些凉意，不会困也没有很疲惫，浓郁秋意带来的感伤足够击退一切身体上的疲劳。

现实是打杂一般的工作，仅够温饱的工资，电话里试探上交生活费的父母。前方确实辽阔宽广，只是都是没有开荒的土地，需要你自己开荒，而自己能力范围内只能开辟一条小道，掂着脚往前，周边宽阔的风景、灯火璀璨的高楼大厦和你没有多大关系，你是过路人，路越走越窄。

想起高三的时候，每天早上半小时的晨读，大家都趁这个时间来背古寺词政治历史或者是英语作文，我捧着语文书，今天读史铁生，明天读鲁迅，后天就读刘亮程。

那时候所有的痛苦、朦胧、困惑与希望，就像鲁迅说的“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即使如此，因为前方有路，因为还年轻，你相信着“新生的路还有很多”。

小学的时候，想着上初中好了；上初中后，想着高中会不一样吧；高中的时候，想着大学可以歇口气了；大学的时候，想着出去工作后就能掌控生活了——所有的不安寄托给那个未来成熟独立的自己。

“生命不止，奋斗不息”——生活的答案早就在教室的标语里透露给我们了，只是我们都有没注意到。未来的自己，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就自然而然地成熟，未来的未来也要未来的我们继续用力生活。

如今只剩下一条道了，黑漆漆，看不到未来，却一眼看到了尽头。

14年火影忍者完结的时候，心里把作者骂了千万遍，孩童时代开始的热血旅程，经历的修炼、磨难、冲突、孤独、离别、痛苦、死亡，最后画上如此庸俗的句号。

原来自己如此平庸，如同世上千千万万的人那样平庸，长大后的我们都是伤“仲永”，为自己的平庸而伤心的仲永。

憧憬被撞破，已经没有可以光明的未来可以用来承载现有的烦恼与痛苦。

台风前

到今天再回头看，2018年经过回忆润色后显得熠熠生辉，只有在翻看日记的时候，才想起当时因为辞职的事和家里闹得很僵，会在洗澡的时候偷偷地哭。

后来日子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差，不平不淡地生活着，工作，散步，每天想要吃很多很多的面包，睡前逛淘宝。

垂涎于橱窗前精致诱人的蛋糕，即使你知道那蛋糕甜得发齁，但耐不住它拍照好看，那是几块钱的面包店没有的"高级”。

物质的欲望如同节食减肥的人潜伏在体内的食欲。

租房空间小，洗漱台、厕所正对着远处的小山。清晨洗漱的时候，慢悠悠地抬头看去，脑子里蹦出一句“对面是富士山吗”，一瞬间化身哲学大师，“心在富士山，处处是富士山”，富士山就在对面。

自己把自己逗乐，心情明朗起来，漱漱口，愉快地上班去。

夏天太过于闷热，下班后常常出门散步吹风。

深圳入冬后实则相当于秋天，闷热如蒸笼一般的小租房在这个时候就成了可爱麻雀，小是小，但五脏俱全，有舒服的床，用作厨房的洗漱台，还有卫生间。下班的时间早，回到租房的时候，傍晚的阳光正从厕所的窗户照射进来，窗外是红彤彤金灿灿的晚霞，炫目又迷人。

“在厕所，我看见了朝阳”。

只是窗外的这座富士山在冬天的时候没有下雪。

台风后

昨天的台风雨后，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太阳高照，微风拂面，好不快乐。

送朋友进站后，搭乘公交回去。看着车窗外一排排的绿树，房屋，灿烂的太阳，想起早上醒来后两人躺在床上的聊天。我们聊生活的无意义感，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又不甘心于吃喝玩乐的生活，徒增了许多痛苦。

学生时代无论如何有个考试在那里，且只要付出多少都会有所回报，社会生活却是没有那么简单的，你自己想要的向往的曾经以为可以够得到的，发现其实够不着。痛苦和无意义感袭来。

现在自己一个人回去租房，周末两人的快乐时光已经结束了，心里很难过，想着这两天听的歌——“回时的行囊已经空荡荡”。

但是这两天的快乐是真实的，是发自内心的，是笑声荡漾的，想到人生活在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离别如同死亡都是既定的，有相遇就有离别，有生就有死，为着避免离别的悲伤就不重聚了么，为了最终的死亡就不生活了么，天下怕是没有这样的道理也没有这样不划算的买卖。

既然是要死的，那就计算着生的乐。这些乐是真实的是自己独有的。大概人世一趟，也就为着这点乐。要是因为快乐会成为过去时，生活的繁琐与苦恼永无休止，非要纠结这点乐的意义，就是徒增烦恼。

生活大概就是认清“人活着本来没有意义，只有源源不断的烦恼与痛苦”的真相后，仍然认真地生活下去。

在网上看到有个博主说：

“坚持下去的办法，不崩溃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不要对着镜子问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原台词是what's the point）？

别问，只要做就好。

只要不问，就永远都不会崩溃。”

不要试图寻找意义，只需要将今天的事完成，埋头苦干，日复一日，直到我们死去的那一天。

就像史铁生说的，死是一件不必着急的事，活着的问题在死前是完成不了的。

在《我与地坛》里，他写道

“我在这园子里坐着，园神成年累月地对我说：孩子，这不是别的，这是你的罪孽和福祉。

但是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

这个孩子是史铁生，是你，是我们。

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罪孽与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