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妈妈，今夜窗外落雨
教我忍不住想你
用我绵软到失声的喉咙
撞击自北方迁移来的寒潮
衣襟扣紧，整戴风帽，认真啮咬指甲
我停不下来地咳嗽
以春的陷落为嚎啕设令
妈妈，我想我是病了
自从你着手书写我的履历
用朱红胎笔批注
于是我只顾潜藏，却避而不发
在疼痛中收拾爱，在失眠中苦心创造
打开每一段骨头间扣结
抖落束扎起的荒寒
那些是我的贫穷，不停增生
连同月光将面容霸占
妈妈，我总想向你解释
何故童年就执迷不悟
为一颗糖甘讨一顿打
——生活实在是太苦了
药炉般密不透风，熏红我脸
煎熬飞鸟似的决心
从而为三分薄甜
空空遭绵云自由的卖相欺骗，妈妈
我只得奋力砸下铜樽
溅出昨夜星辰，满身吐不尽的苦水
妈妈，说到这些我想起嘱托
你总让我少喝酒
只能频频舔舐嘴唇，饮露水解渴
还需急备着浇熄异域火焰
抗拒江河冲破胃的回音
你不必担心我的肝，不必质疑圈套
手术台冷脸
想要硬化便随它去
凡我醉处，皆是快活的刀光剑影
妈妈，或许我将不再写诗
何必尝试用整座容器的血，为你焚烧不解
我已泡光了全部茶叶
月亮也咬去半个
体制内是不甘，饥饿是美
余下道理留给朝圣的蹉跎者
要么缴械回头，要么干脆做尊坏人
受尽风月的废品
可惜今夜不见月亮，也滴酒未沾
妈妈，今夜窗外只是落雨
打湿许多荒唐事
教我忍不住想你
最后这几行字，我预备贿赂仙鹤
我们将从风吹向风，妈妈
出入无人之境——
我们将不再说话，唯独杯中仍有声音
17.03.23
周幼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