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好,起码读着读着不知老之将至。
你所见到的,只不过是自己的想象;你以为是自己的,只不过是种偶然。握得越紧越是徒然。此之谓我执。
正如符合严格教学定义的圆形只存在于理念层面,世间却无一圆形真正完美一样;你若凭你喜欢的类型寻找,也终将一无所得;即使找到,有一天也必将发现他原来不是理想中的那个人。因为理想的类型,顾名思义,在理想的世界里面。
每一段感情的发生与结束,其实都是场记忆的战争。
我们都盼望眼前的河流就是忘川,它永远都不会是同一条河;而踏进去的人在出来的那刻,也就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宽恕,首先要有一座剧场、一个舞台,以及两个角色;一个是犯了错的罪人,另一个是受害者。不可能也不应该有第三者的存在,因为没有人可以代替罪人请求谅解,也没有人可以代表受害者施予宽容。
女人并非生而为女人,而是被造成女人的。——西蒙·波伏娃
选美正是依男性目光打造样板女人的经典示范,一个个女孩都想尽办法历尽训练,好把自己装进男人设计的一套格子里,再拼个你死我活,好产生一位所谓”智慧与美丽并重“的佳人。
布朗肖说,作品的孤独是最根本的孤独,因为写作”无非是种中断,中断了把我和言语结合在一起的联系“。我们平常以言语表达自己,并且相信言语能够把自己交给他人。但是真正的作品是不表达什么也不沟通什么的。正如瓶中信,在完成的那一瞬间就中断了和作者的关系,也中断了和读者的关系;存在,同时又消失在无始无终的海洋之中。
不要说住在同一个城市,就算天天出没在同一座楼里,原来说见不着就是见不着。缘分一物,竟可诡谲至此。
这个故事的教训是,人用不着出海,隔断千山的大海自然会跟着你。
被投掷于此世,一片虚无,人类遂开始探问存在的意义,却发现回应的只有沉默。更甚的是,我们甚至搞不清楚提问的方向,以及陈构问题的方法。于是一番挣扎得来的解答莫非皆是自己的想象。所谓人生在世的意义,其实都是假设。
福楼拜的母亲对福楼拜:你的心早已枯死在对文字狂热的执着里。、
“想象一个男人生来就少了一颗心,他善良,正直,彬彬有礼,但就是没有那颗心。”
春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Edward Hopper 一向被认为是美国绘画的代表,他不只捕捉了美式生活的根本想象,还把这想象变成了启发无数后来者的传统。
后人喜欢把”寂静的诗“这个称号冠在Hopper身上,因为他把人都画成了静物,似乎有所言语有所动作,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很多人认为Hopper的作品画出了现代生活,尤其是现代美国生活的虚无与寂寞。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生命的意义,每对夫妇与情侣都陷入了无以为继的空白和沉默。这种寂寞是前代大师画不出来的,因为他们不在这个时代。
Hooper的画又是戏剧性的,就好像从一部老电影的菲林里剪出的一格画面,引诱了无数作家去为它铺排出前因和后果。现代的寂寞并非句号,它永远都是一个问号。
无论我们去到哪里,我们住过的房子都跟着我们的身体走。我从一间屋搬到另一间屋,最早的那个家依然存在,轮回再生,醒觉于我起床梳洗的流程之中,复活在我坐卧吃拉的动作里面。
音乐可以掩盖一切,就算它治愈不了空气中被切割出来的口子。
”当时只道是寻常“这句话本身就把平常变成了异常,所有我们以为会成习惯的平凡人事皆是无常偶然的诡局。只有事后追忆,才明白那寻常是何等的殊异可贵。赐给我们寻常体验的人,是不可恨的。
月亮以自己的圆缺指示时间,太阳不会。所以属于月亮的时间总让人静观、默想与回忆,在人与时间之间拉开了一道可以回旋进退的距离。
在《陶庵梦忆》里面,即使最渺小的一件物事说起来也都是个故事。故事,故去之事。天宝物华,盛世遗风,痕迹全留在一盏灯一管笔身上了,作者的责任就是把握这点前朝余留的幽暗微光,在未来的无尽黑暗里往回照出一点回忆的朦胧。
我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整个人生可以是一出无尽的表演,主题就是他的人生。我像一管万花筒,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细微的小动作,扭转演绎成华丽奇幻的镜像。
孔子“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这座城市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它的细节不断变化,没有一栋建筑可以长存,没有一条道路不曾挪移;但是整体上它却总是对外呈现出一副朦胧而又璀璨的颜色,仿佛自创世以来就是这个样子。就像一个玻璃箱中的蚁巢,那些孔道明明没有两天是完全一样的;可是我们只要远远观看,就都一口咬定:“它还是同一个蚁巢。”
这个城市并不如外人所想,它的本质就是没有本质;它最稳定的,就是那模糊的整体意象。
可是我们就是喜欢回首来时路,以为自己原该变成另一个人;不一定比现在好,也不一定比现在坏,但总之是个不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