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丽君眼中泪水打转,她死死握住手中蝶舞,指着面前的男人大声喊道:“想要走?也行,胜过我手中这把剑!”
还不等林寒峰回话,杜丽君已经一剑刺来。他只能举起手中碧澜,用剑鞘挡下了这一招。
杜丽君咬牙再刺,蝶舞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变化多端,招招不离要害。林寒峰不得不拔剑出鞘,与她往来对剑。
一柄碧澜,一柄蝶舞。一道青芒,一抹粉光。曾和几时,这两柄宝剑的主人也像这样辗转腾挪,鱼跃而起。只不过,原来不过习练,如今却是生死相向。
二人相斗五十余合,林寒峰看准机会,一剑斩在蝶舞的吞口。这一招又重又快,杜丽君只感觉手心生疼,一个不稳,长剑脱手而出。林寒峰手腕一转,碧澜在他掌中划出一个小巧的圆弧,精准地顶住了女子下颌。也正在此时,粉红的蝶舞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林寒峰在心中轻叹,板着脸看向她,开口问道:“胜负已分,你还有什么话讲?”
杜丽君双眼空洞,脸上浮现出一丝决然的笑容。只见她闭上双眼,猛地向剑尖撞来。
林寒峰大吃一惊,急忙收剑。杜丽君却在此时再次睁眼,身体闪到一边,伸出双臂,左手食中二指自下弹击碧澜剑身,右手成掌猛击林寒峰手腕。林寒峰一时没有防备,让她将碧澜剑抢了过去。
林寒峰后退两步,将悬在腰间的剑鞘也抽了出来。他非常清楚,此时的百花谷月季护法,可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不过,杜丽君却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有些痴迷地端详手中的碧色长剑,似乎在欣赏一件绝世瑰宝。很久才再次看向失去碧澜剑的翠林客,又一次持剑相向。
由于兵器劣势,林寒峰并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东拨西打、避其锋芒。有些奇怪的是,杜丽君不知怎么回事,出剑的速度慢了很多,招式也有些散乱了。
两人又斗了二三十合,林寒峰假意露怯,躲过杜丽君的刺击,一招打在了她的手腕上。这回他没有留手,而是再进一步,一掌拍在她的肩头,将杜丽君打退六七步,顺势将碧澜抢了回来。
杜丽君轻咳两声,看了看眉头微松的林寒峰,两行清泪缓缓淌下。她什么都没说,脚尖踩住身边的佩剑,一勾一挑,蝶舞再次回到了主人手中。
还没等林寒峰有所反应,杜丽君已经倒转剑尖,凄美而又决绝的将粉光埋入了自己的胸口。
因为速度很快,她只感觉通体一凉,深深一弯腰,蝶舞就已经刺穿了她的身躯。真不愧…是一把宝剑。
杜丽君紧紧抓住剑柄,艰难的抬起头,向他伸出一只手,嘴唇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林寒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急忙冲过去,揽住了摇摇欲坠的疯癫佳人。
杜丽君痛苦的吐出一口黑血,脸色愈发苍白。“你知道吗,其实我…”她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双目含泪。“我用十天追上了你,也喝完了水中的[蚀骨断肠丸]。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如果…咳咳…”她艰难的咳了两声,口中又涌出一股黑血。“如果无法让你回心转意,那就…死在你的面前。”
林寒峰耳中一声炸响,他只感觉天旋地转。作为一个成名已久的剑客,他非常清楚蚀骨断肠丸有多么歹毒。就算是干剂外敷,五六日就会被体温化开,可以直接让肌肤溃烂。如果超过一个月没有清理,就算是有解药也难救性命。师妹这一剑,分明是刺穿了自己的檀中。如此一来,内外俱损,就算是请悬壶城城主出手,恐怕也无力回天。
想到这里,林寒峰不由悲从心起。他抱紧杜丽君慢慢蹲下,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一来,师妹也许还能减轻一些痛苦。
杜丽君无力地躺在师兄的怀中,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她缓缓地闭上双眼,似乎回到了六年前,又听到了岚崖泉的潺潺水声,又看到了夏夜芳草原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又闻到了灯明林中薄荷的清香。
“丽君,你真傻!”林寒峰抓紧她的肩头,眼中泪水打转。“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我不值得你这样!”
杜丽君笑了笑,她嘴角淌出的毒血一直没有间断,黑色的血水不仅浸湿了她的红裙,也晕染了林寒峰的白衣。
“师…哥——”杜丽君微微睁眼,泪水仿佛断线的珠子般不停滴落。“我…疼……”
能不疼吗?饮毒十日,不休不食不眠,在那个女人家门十里之外赶上了师哥,可最终如何?得到的不过是一服断肠的毒药,一把自尽的宝剑!
只是不知道啊,是身疼,还是心更疼呢?
林寒峰嘴唇颤抖,他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只能摸索着握住师妹冰凉的小手。杜丽君的眼中也已经漆黑一片,她嘤咛一声,松开剑柄,凭着感觉找到了师兄的脸颊。
林寒峰闭上双眼,他一手握住蝶舞,一手揽住师妹肩头。“别怕,别怕,马上…就不疼了。”
“额…”杜丽君呻吟一声,伸手环住了师兄的脖颈。“师兄,你说…如果君儿睡着了,你还会来看我吗?”
林寒峰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唇。
拔剑,血溅。
杜丽君粉面含笑,眼中满是爱恋。“师…兄……我…有点……冷…… …… ”
林寒峰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住慢慢冰冷的佳人。
本名丽君,如花娇艳;
人也缤纷,剑也翩跹。
敢爱敢恨,恩怨两算;
怎奈姻缘,天机难断。
穷追千里,终成一叹;
红粉凌乱,落英飘散。
一个时辰后,血泪皆干的林寒峰将蝶舞与碧澜都配在腰间。背对着十里之外的金汤府,抱起面目安详的杜丽君,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你打算做什么?”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一点感情波动。
林寒峰依旧没有回头。“对不起,我打算把师妹送回百花谷,然后在翠竹坡闭关十年。”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有些颤抖,听得出很激动:“那我呢?难道要让我等你十年?!”
林寒峰缓缓闭上双眼。“对不起,我不想提亲了。”
只听一声闷响,一个半圆形的金色飞镖钉在了他的肩头,深刻入骨。
“林寒峰,你混蛋!”那个声音越飘越远,最后的骂声已经带着哭腔,环绕在林寒峰的耳畔,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