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年关将至。趁着年终岁尾的清闲,MR期盼了一年的年假终于获得批准,他的工作是一种充满束缚的地方,也无怪他会感觉到期盼。
一个月假期看似很长,但细细安排下来,时间其实也不算太充裕。
比如要陪父母。他的家乡是在很南的南方,他的工作地是很北的北方,都是小城市。小城市的特点就是交通不方便,来回要将近四天时间。每次想回家都要做一个大打算,所以他选择在休年假的时候回去,一年一次,父母当然是头等大事。
比如要访友。他的许多朋友,像一群被风吹着的蒲公英,到处漂泊游荡,然后散落在这片土地的各个角落,有些朋友一年难得联系一次,很难讲清楚,这个朋友在干些什么,那个朋友在干些什么。朋友这种关系,总是要通过时不时地交往接触,才不至于被时空的利刃卷个粉碎。
比如要出去走走。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不自然地产生惰性,这种惰性让你失去了年青人特有的朝气和激情。世界如此之大,而总人是处在一角旮旯,这其实并不要紧,不要紧的是你丢失了对这个世界的兴趣,乃至生活本身。
其实MR还有一个打算,这是一个颇让他尴尬的事情,那就是回家相亲。
MR已经年近三十了。无论在南方还是在北方,这个年纪都是剩下的代名词,人们给了这类人送特别的称谓,剩男或者剩女,特别是他这种在小城市工作生活的小职员。
在他的理解中,年青人的适婚应该是25岁,过了这个线就达到剩下的标准,于是人们就开始为她们着急:旁敲侧击地打听想法,迫不及待地张罗相亲。这是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文化,尽管几千年前划分剩男剩女的标准还要低,不管社会如何变迁,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隐隐存在于现代的社会中。
他也打算开始相亲了,何况他真的算年长,眉宇间依稀还有皱纹,黑发间也夹杂着几根扎眼的白色。其实在更早之前,他就被热情的同事和领导介绍对象,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相亲,但却一直没有去成过。
这或许是与他打小生长的环境有关。在南方,成为剩男剩女其实是件很丢人的一件事,特别是相亲,总要躲躲藏藏,不敢挂在口上。男孩女孩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总要揣摩对方的想法,怕对方拜金、怕对方河东狮,别别扭扭、犹犹豫豫,还要担心碰到熟人。
不像在北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深入人心,适龄的青年男女早早地开始这个古老话题。她们并不因此而羞赧,大大方方地往餐桌上一坐,聊得来就谈,聊不来则散。
这是他听别人讲的,没有尝试过,但他周围有很多这样成家的朋友。
这或许也与他现在的工作地域有关。对于在外漂泊的剩男剩女来说,其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他们要考虑很多事情,其实最大的事情就是在哪里定居的问题,这影响着恋爱和婚姻的进度。
比如他想过跟周围大多数人外地人一样,在工作地周围选择,然后在北方定居,这样既能照顾工作,也能照顾家庭,而人生的任务也就这样完成,条件允许的话,把父母接过来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唯一的问题是从此成全了乡思。
当然他也想过辞职回家,在老家找个对象,父母朋友都在身边,倒是叶落归根的宿命终结,也是自古以来人们的情结。这个情结在现今可能越来越淡,但不能否认,依然是一种时不时撞击心灵的牵绊。唯一的问题是,人们需要放弃自己的事业,在而立之年选择重新开始,做这样的决定需要勇气。
想得多了,他就觉得很颓丧,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煞孤星。哪怕是找一个异地姑娘呢,抑或是大街上随便拉上一个人结婚,似乎都不是难事。难就难在,每个人都希望找到心目中的命中注定,但这真是小说家的桥段,放在现实生活中其实作不得数。
很明显,他的犹豫造就了他的孤独,周围热心的人们都这么认为,也渐渐惫懒了介绍对象这份心意。他自己却不这样认为,“兴许等想通一些事情后,结婚的事也就迎刃而解了吧。”
如今,他总算想清楚了一些事情,终于定下决心:回老家相亲。
做这个决定对于他其实并不容易,多少年青人因为这个问题成为剩男剩女,但如果他们步入中年后再回首这个阶段的迷茫,大概也会因此发笑。这真是人生的奇怪之处,有时候你明明觉得某个时候特别挣扎,但事后却连回想的想法都没有,而有时却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