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25日 星期三 晴
文|深海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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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两旁摆满了色彩斑斓的走马灯，凛冽的寒风穿脖而过，行人在灯前驻足拍照。
这天是元宵节，我被嘈杂的人潮推着向前挪动。
路的街角，有个熟悉的身影，立在街边，定定地看着彩灯。张灯结彩的节日里，形单影只只会放大孤独的倍数。
我停下脚步，远远望着她，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不禁打了个寒战，心头也跟着一颤。
回过神，已是八点整，西边的广场上空开始绽放出璀璨的烟火，热热闹闹的人群涌动起来，我依旧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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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是我的初恋女友小晴，单相恋的恋。
高一那年，我作为一名美术爱好者考进一所艺术学校。
我们班十五个男生，十五个女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和她被老师安排在一组。
对她的第一印象，腼腆害羞，又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恬静气质。
后来才知道，她有着深藏不露的艺术天赋。她的笔下，人和物都被赋予着不同的感情，栩栩如生。
我最盼望的便是周五下午，那天是小组互评时刻，我坐在离她很近的位置。她一笔一笔教我如何勾勒才能形成强烈的艺术反差，我却偷偷瞟她。
那时，她微侧着脸，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一副认真的样子，自带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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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画里，爱情题材里的主人公都是浪漫而美好的。
男主有霸道风范的总裁，也有酷酷的街头少年，很不幸，唯独没有我这种爱穿白衬衫的伪文艺青年；女主纯情可爱，小家碧玉，天生丽质，像极了她自己。
相处的时间长了，她告诉我自己幻想着有一天，嫁给一个霸道总裁，她还说这些画里都流露着自己的感情。
就这样，从艺术聊到生活，从生活又谈到内心，我们之间的感情缓缓上升着。
生活啊，总是在你满心欢喜的时候，一个屏障阻断了你所有的念想，来得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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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学期，班上来了个小伙子。绿毛长发，左耳上面扎了三个洞，左肩裸露着，一副酷酷的打扮。眼神斜睨，叉着腰是他的标志性动作。
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我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瞅着这小伙子。
我正想对小晴说什么，却瞟到那双闪烁着金星的双眸，像一条流动着的银河。她的眼神告诉了我，自己的那些画被赋予上灵魂，还原成一个真实的个体。
老师打着"小晴是班上艺术天赋最强的女生"的幌子，绿毛小伙加入了我们。
三个人的"友谊"真的不堪一击，总有一个人受冷落，她渐渐不再对我分享喜怒哀乐，把重心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我一边听着他俩在一旁谈笑自若，一边不断地安慰自己，他是新来的，有很多地方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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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傍晚，我到操场跑步。
黄昏中看到那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绿毛小伙叼着烟卷，左摆右晃，一副装逼的架势怎么看怎么不爽。而身旁的小晴，纯洁淡雅，看起来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相视一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想起她的笔下那些屌丝青年，又觉得并非超越常理。
不是霸道总裁，而是一个屌的一比的街头少年。
操场上方的天空变得阴沉，空气中也是一团燥热。可能天气会影响到人的心情，我的心也随之黯淡下来。
绕着操场漫无目的的跑着，停下来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她了。
摘不到的星星，才是最亮的。一份感情摆在面前不知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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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时候，学校禁止早恋。
一个周末，我到学校对面那条街去买衣服。当我从森马出来准备进美特斯邦威时，一眼看到了站在冷饮柜前的小晴。
她的身后约二十米处，绿毛小伙吊儿郎当地走近，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我没听到她说了句什么，看起来像是在撒娇。只看到他不屑一顾的表情，嘴也没张掉头就走。
她便捧着一盒冰淇淋，奔奔跳跳追上快步走在前方的他，我亲眼看着她走过去环住他的臂膀，把冰淇淋塞到他怀里，下一秒他狠狠地将她甩开，冰淇淋扣在地上。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抿着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点起烟卷，一口一口地抽，却从未看过她一眼。
呼啸而过的北风，吹得我心隐隐作痛。
"小晴，如果他不能带给你快乐，就来我身边吧，让你做最幸福的公主…"
可是，在他面前，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连安慰她的资格都没有。就像我这样的少年，注定不会出现在她的笔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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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一直维持着地下恋情，坐在离我仅三十厘米远的距离，却好似隔着一个世界。
高考前，我们班举行了最后一次画展。她的画，被推选入班级精品画栏。那天我最后一个离开教室，面对着那幅画，站了好久。
九个小格子里装着九个片段，每个格子都装满美好，也装满别人看不懂的故事。
街头相拥，帮他点烟，璀璨夜空，手拉手伴夕阳，玫瑰红酒……活灵活现，每一格男主都带着坏笑。全部都是生活的真实写照，平淡却美好。
最中间的那个格子，画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却有着和小晴一样的笑容。
看到这些，他和她的身影浮现在我脸前，这次终于以幸福的方式出场。于是，松了口气。
下一秒，我又陷入了复杂又矛盾的思绪中。
想让她幸福，却不想祝他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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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爱情，我一直不看好，直觉告诉我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
而我无数次幻想，把她相拥怀中的那一秒会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高考后，我追随着小晴的脚步，考上北京的一所学校，同一专业不同班，但是在一起上课，绿毛小伙没考上大学。
也许在不同的城市遇见一个熟悉的人会倍感亲切。
她向我分享着她与绿毛小伙的幸福，"过一段时间，他就搬到学校守着我啦。"还扭过头嘿嘿一笑，说她觉得有人宠的感觉真好。
我只觉得真是傻的感人，大概她要的只是爱情吧。
然而，眼神是不会撒谎的，每次说完她都会刻意回避一下，但那深藏眼底的忧伤还是被我轻而易举地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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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过后，我在火车站碰见了小晴。
她先认出的我，眼前的这个女孩留了短发，带着浓浓的妆，穿了耳洞，换了一种风格，成就了另一种风情，女人味更增添了几分。
她眉眼带笑说，他喜欢这样的自己。
果然，绿毛小伙下周就在学校附近经营起一家奶茶店。头发也剪短了，但那副吊儿郎当的屌丝气质依旧半点不减。
小晴没课的时候就钻进奶茶店，趴在窄小的柜台上完成老师布置的画作，尽管生意一直惨淡。
她的画，依旧续写着自己的生活，我也以这种方式了解着她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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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周前的一段时间，她总是不来上课。隐约中听到她的室友说，小晴最近心情比较易怒，阴晴不定，不愿意出来，只闷头画画。
之后，她一直都没有出现了。
而街角的奶茶店，不知从哪天起门牌上已经残留了一层的土。大门紧锁着，像是把所有尘封的记忆都隔断在另一个世界。
她消失了，我再也联系不到这个女孩。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人知晓绿毛小伙身在何处。
想必，她一定很痛苦吧。
我连着几天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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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美术生的我，经常去画刊画报上欣赏作品，以寻找灵感。
那晚外面的风很大，撞击着玻璃发出嘶嘶的响声，像一头失去力气的野兽在吼叫，我在屋内翻看着画刊。
左栏一个名叫《冰冷的天花板》的作品吸引了我的眼球。
画中的小姑娘挺着大肚子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眼神里流露出无奈与惘然。
当我扫到作者"夏安"的那一刻，呆住了。
我知道，这是她笔下的名字。
一霎那，我想起了那个绿毛屌丝，"你个混蛋！"
说着，狠狠把画笔摔倒地上，墨水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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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晚上，我出来散步，恰巧碰到了她一个人立在街头，面对着街旁的彩灯，有没有心去观赏，谁又知道呢？
怔了良久。
我下定决心，我要娶她回家，我舍不得她再再受一丁点儿伤害了，我的心很痛。
于是，走到她身边。
当她抬起头看我的那一瞬，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她"啊"地叫了一声，显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那双布满迷茫与空洞的眼睛，像是把她与这个喧闹的世界隔开一般。
下一秒她便挣脱出我的怀抱。
"你怎么在这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便捋了捋眼前的碎发。
我沉默片刻，只是呆呆地凝望着她。
"小晴，真是苦了你了。"我鼻子一阵酸楚。
听到这话，她顿了两秒，终于还是蹲下身子，把头深深埋进两腿之间痛哭。我也蹲下去，用手捋着她的后背。
她一边哭，一边给我讲述着这几年发生的事。也许是风太大的缘故，我只听清最后一句，"其实我一点都不快乐。"
我的心，像是被人拧住一般，无从挣扎。
爱你的人怎么舍得你一丁点儿的难过！
待到风把我溢出来的热泪风干，双手将她环住，贴在她身体一侧，"小晴，跟我回家吧。"
"好。"她抬起头，说得很认真，很坚定，泪中带着笑。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