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11日是王小波去逝20周年。我们这一代人,如果没有读过他的书,没有被他的文字震撼和洗礼过,夸张点说,不能算上过大学开过眼。小波文字的高下自有文学专业人士去评说,作为一个理科生,没资格妄议。不过,有一篇文章让阿皮记忆非常深刻,深刻不是因为写得太好,让人拍案叫绝铭记在心,深刻是因为白玉微瑕,让强迫症患者很抓狂。
这篇文章是《我为什么要写作》。在阿皮看来,它写得有点啰嗦,说理也有些弯弯绕,拉拉杂杂的,象一坨没缠好的麻线团,纠结得让人有点恼火。更让人恼火的是,那坨乱麻里偏偏有两句让人惊艳的话,惊艳得一读到,就不能忘,他说:
写作是一个反熵现象。
喜欢写作就象喜欢登山。为什么喜欢呢,因为那座山峰就在那里。
前一句让人惊艳到鼻孔一定要和眼睛嘴巴一起圆睁,定格30秒,才能诉尽心中各种惊讶欢喜与恍悟,后一句则是同道中人斜眯了眼,打出的一道会心眼风,转瞬即逝,但是明确无误。
是的,反熵是一种让人怎样惊叹都不为过的奇妙现象,夸张一点来说,甚至可以称之为神迹。
熵是混乱与无序状态的度量。熵值增大,表示混乱无序度增大,这种状态称为熵增。我们就处于一个熵增的宇宙,所以正常来讲,一切只会越来越混乱无序。反熵则是一个异数,它表示混乱在减轻,无序在向有序发展。
如果你是文科生,可能会诧异这段干巴巴的理科表述到底有啥神奇美妙,那么,我让阿皮尽量情绪饱满地用文学词藻来描绘一下。
想像你在看一段视频:画面一,瀑布自九天而下,飞珠溅玉,晶莹、剔透、斑斓;第二个画面:一颗子弹击中一面玻璃幕墙,玻璃自弹孔处开始龟裂,裂痕向四周快速爬行,又引发新的龟裂,终于,裂痕遍布,哗一声,整块玻璃破碎,一地少女心;再看一个画面:一滴墨水,自笔尖缓缓滴落,水杯里墨汁慢慢浸润开,丝丝缕缕渐成画,最后终于一杯清水变为天青色,和你一起等烟雨。嗯,再看一个,最后一个吧:两个小孩,一男孩一女孩,从奶团,到萌宠,到少年,到肌肉俊男凹凸美女,再到皱纹初现,油腻中年,到鸡皮鹤发老人斑,到干尸骷髅,挫骨扬灰,一切烟消雾散。
这,就是熵增。
那么反熵是什么情况呢?反熵就像按下倒进控制器:烟消雾散中,骨肉逆行重聚,鸡皮又裏血肉,干瘪随视线沿青筋一路逆行,化为丰润,中年油腻在倒进中焕发出从不曾见的耀眼光彩,俊男美女再携手,夕阳海边,缓缓倒行,又一次变为萌宠奶团。
是的,这就是反熵,按下倒进控制器,一杯浑浊渐次分层,世界又一次水清墨净;一地玻璃心,碎而重聚,裂痕逆行拔地再起;继续倒进,飞流直上三千尺,泼洒银河归九天。
你看,反熵逆天吧。
当王小波说:写作就是一个反熵现象,阿皮看到的就是这一堆逆天画面。但这还只是第一层惊艳,更让人惊艳的是第二层:这个逆天倒进控制器不是只握在上帝手中,而是人人都能拥有,只要你愿意写作,你就能拥有,你就能逆天。
意识到这些,你的鼻孔还没和嘴巴眼睛一起圆睁?你圆睁定格的时间还会不到30秒吗?
可惜,小波是个理科生,狠有理中客的习惯。指出写作是一个反熵现象,能逆天,把大家忽悠得心脏狂跳,热血煽动得周身乱窜,恨不能马上提笔狂书时,他没有戛然而止,而是老老实实地补充完热力学第二定律:
不止神仙,凡人也能创造出局部的有序,但必须以其他部分更大的无序为代价。
担心大家没领会这条定律,小波老师于是用大段篇幅,进行实例讲解:在他父亲的时代,搞写作这种反熵活动,代价就是老舍跳太平湖,郭沫若认爸爸。在他自己的时代,代价小一点,但也惊人,就是既不去当郭敬明撩少男女,瓣瓣粉红心,炼成金灿灿;也不去写代码拉投资,并肩二马是二王,世间再无三缺一。
更骇人的是,这只是文中所示金钱方面的损失,文章之外他还亲身为例,示范了严肃写作与写代码一样,搞不好,代价都是烧脑过度积劳猝死,分分钟英年早挂。
你看,这就很要命了,反熵这种逆天的代价真的很高,狠高。
作为一个理科生,小波老师很清楚这个代价,但他仍一意孤行坚持搞这种逆天的反熵活动,理由也很充分:他相信自己有文学才能,他应该做这件事。
现在问题来了:如果你和阿皮一样,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文学才能,一生也从没收到过文学大神打来的call,为什么还要冒着付出诺大代价的风险,去搞写字这种得不偿失的反熵活动呢?
我很好奇,问过阿皮很多次,尤其她们那个叫五记的公众号今年忽然莫名其妙地横空出世后,我更是经常问她:
~喂,喂喂,来说说,你们开公众号干哈捏?打算写字换钱吗?是要远学郭四,近学咪蒙,左手撩拨众人泪,右腿颠倒迷茫心吗?
讨厌的是她嫌这又嫌那,一幅眼高手低的小人嘴脸。讨厌,很讨厌,当真讨厌!
~喂,喂喂,那么,是夜晚收到了文学大神的call,说组织决定了,这一届轮到你作人间皮小波么?
她老实作答,做梦都从没收到过组织来电。而且作为一个邮件体写字者,就算组织瞎了眼决定抽签批发一堆文豪文神文仙文宗文XX……也轮不到她。一篇文章错别字能少于5个,就是组织在保佑。
那为什么还要写字呢?收益不明,风险恁大,而且都写半年了,目标还未定。一个搞财经的,咋算的帐?
反复追问下,阿皮终于一脸怂相,小小声嗫嚅出一句:
也许,可能,或者,真的是因为,那座山峰在那里吧。不过港真,我确实不知道原因啊,天晓得,我也多想搞明白原因啊。
我不知道五记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奇葩,我更不知道那些订阅五记的读者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堆奇葩,是王八看绿豆,闰土爱追猹,合了眼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搞不明白,当真搞不明白。不过,一帮没一个正经做过传媒的纯业余写字人,一周两更居然坚持了半年,仔细想想,还是值得喝个彩,比个心。
再说,鲁迅爷爷也说过,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嘛。万一这帮子奇葩就这样闷头瞎走,走出条什么野路子呢?
嗯,那就再吼一声吧:加油哦!要继续哦!爱你们哦,么么哒!
附:五记半年更新目录。
阿井:
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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