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从23岁开始失去他孤独的特质,这使他不再变得迷人。
他失去了唯一可以仰仗的武器,尽管他的武器不锋利,不精巧,但他很喜欢。他喜欢用看起来无害的东西捕捉猎物,也因此常常失败。但他欺骗自己说意不在此。
每一次看见单薄的,瘦小的,短发的年轻女孩儿,他都无法自持,心脏像是被捏住一般,不能也不想呼吸。
好美啊,好遗憾
在雨水做的帘幕里,在浓稠的太阳光里,在空中,在地底,从脆弱到虚弱,从有到无,从美丽到丑陋,一些东西在人们的视线之外悄悄奔跑。
2
李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的难。生活有时候简单的让人无法不满足。一阵风,一场雨,一个晚睡的安静的夜,一个不累不闲的工作。
可有的时候,有的时候,那些风裹挟着阳光里的燥热,扑面袭来。躁郁,不安,无力,泪水在脑子里翻天覆地地搅着。你觉得血液要沸腾起来,可事实上他们却又浓又稠地粘附在血管里面,不肯前行,不肯让你感受一丁点儿的活着的气息。
那些无法安睡的夜啊,所有人都跑过来,围着你,轻轻拨动你的脑神经,细语低声地讨论你的每一处记忆。
他们啊,所有人,他们都没有办法。李白也没有办法。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没有办法。其他的人则不能。他们以为会有办法,肯定有办法,可以让自己跳到这个怪圈外。只是现在的自己没有能力没有武器去做这样的事情。但事实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二十多年,五十多年,甚至更久以来的事实是,我们没有办法。
3
我们度过的都是同一个夜晚,想到这里可能会好受一点。
这是在同样的时间,我们拥有相同的时间。想到这些,像心底里流过一条小溪,没有多少水,也不能解渴,甚至洗洗树叶啊,当镜子照啊,都不能够。可是你知道有这么一条固定的小溪,谁也改变不了,谁也没能力改变它。想到这里李白真是要偷偷笑出来了。是吧?这不怪我呀,大家都一样的嘛,这小溪没有不行的!
他不在乎虚假,没有东西是虚假的,只要它无法被改变就好——他从这些东西里得到谁也夺不走的快乐
4
他又想到一件事,很久之前就思考过的一个问题。时间,是没有快慢的。甚至无所谓时间这东西,时间只是个骗局,运动才是真理。运动着的即是可以以时间论的,但静止的,时间就不能对他造成影响,也就无所谓时间。
5
生活多姿多彩可又让人难以忍受
6
李白做了一个离奇的梦。一个小女孩向他求救,他没有拒绝,听从她的吩咐,要先去找一个巫婆,巫婆又被囚禁在一条短短的水渠一样的通道——的后面的一个屋子。
当李白抱着她的嘱托小心翼翼来到这儿的时候,才想起他多年以前就曾走过这条路。也是在梦里。那是他的语文老师,她指着这短短的路,眼睛里泛着光,嘴上带着不可抑制的笑意,对李白说:这就是勇气长廊!有勇气的人可以穿过他!没有勇气的人走过就会拥有勇气!
李白是个胆小的人,他希望被老师赞赏,并且他并没有觉得太过害怕,所以他决定走过去。他踏进长廊,才发觉不太一样。
走廊像是一个收纳盒,由几个简陋的木制的栅栏拼成。走廊外是草原,或者说是原野,一片苍黄。他能看到有狮子在左右游荡徘徊,而脚下,却只有一条小狗,没什么精神。他跨过这个栅栏走向第二个,仍旧是小狗,只是看起来要凶一些。他忽然明白了,抬头往前面的栅栏里看,前面的小狗越来越凶猛,尽头的那个栅栏里甚至卧着两头狮子。
他已经忘了自己上次是怎么走过去的,甚至忘了自己有没有走过去。可这次不一样,他必须得过去。
仍旧是一条小狗,过来嗅他的鞋子。这让他想起自己是个兽医,于是心里安稳些。忘了是第几个栅栏,驻守的小狗又凶又丑,原木色的毛发粗糙的散落在身上,长长的毛发盖住了眼睛。它只有李白的小腿高,但它的叫声让李白害怕。没有停步,就从它视线中慢慢走过去,跨过栅栏。
尽头的狮子现在近在眼前,李白不敢抬头看,只是低着头,缓慢缓慢地挪着,像嗫喏的孩子。前面是墙,出口在右手边。狮子没有任何搭理他的欲望,就看着他转弯消失,又收回自己深邃的目光。
可是恐怕救不了她了,自己就要醒了,刚才回顾那个梦造成的。眼前的景象在加快,女巫拿走了嘱托,飞向天边。他好像看到那小女孩醒了,又好像没有。他现在只记得害怕,穿过勇气长廊时的害怕。
他醒了。
7
过去了很长时间,李白才意识到,美好的生活离他远去了。生活交给他一些任务,告诉他这是接下来活下去的目的。他环顾四周,想知道大家是否一样。
8
你是灵魂的伴侣春日的细雨墓碑的雏菊
为了你可以纵身无底悬崖
生活不再是娜娜而是你
不要怕啊
很多东西让你,让我们变得敏感脆弱
我们害怕恐惧生活会变坏
可是爱啊
在孤独的时候想起的那个人
你觉得她会理解你
你渴望她的拥抱
渴望听到她低声呢喃絮语
你会委屈放声大哭
他会带你出去走走
和你坐在狭小的夜色里
你开始变得愉悦安静
于是你们一起去喝香蕉牛奶
然后黑暗开始变得香甜
香甜的夜啊
是空气是风是长椅是灌木丛还有你组成的
我想要的生活就是一切的一切加上你组成的
让我们尽情地呼吸啊
9
他再次失去了一切,他又要被随时准备袭来的孤独黑暗所吞没。这次他没有东西可以依仗坚守了。这次黑暗将完完全全的占据他的一切,这次他没有呜咽,泪水全无。
10
生活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他听到一些声音,看到一些影像,心里才模糊感觉到这一切像被烟雾遮掩。而自己一直混混沌沌从未发觉。他决定晚上再去看一遍,明天再看一遍,直到看腻了它,这样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回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