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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小张父母,比我想象中要和蔼的多。或者是我把他们想的太憎恶了,我开始以为他们一定会有高级知识分子特有的气质,以及职业医生固有的优越感,最后还要地方官员字正腔圆的调子。就是一对平凡的老头老太太。跟万万千千普通职工家庭一样,待人客气周到,对未来女婿说话有些诚惶诚恐。我受宠若惊。小张像凌驾我们之上的生物一样,自顾坐在一边看电视。阿姨拿出一些老照片给我看,见证小张幼时到现在都是多么的完美无缺。一如千千万万的普通职工家庭的老人一样,自己这辈子没能实现的期望,全部寄予到孩子身上,倾尽所有,以为可以培养出一个国家级大人物来,岂知自己多年来辛苦经营的,不过是当今亿亿万万普通孩子中的一员。叔叔竭力伪装成一副极有威严的样子,不多话,不搭腔,希望可以长久在两家之间镇得住场面。我觉得小张在这点可以完爆培育她多年的阿玛。从那五串佛珠就看得出来。
我们丰盛的吃一餐简饭,阿姨爱屋及乌,常给我夹菜。叔叔怕被我看出他食人间烟火,只一昧的喝酒,企图用他擅长的技术给我一个下马威。小张不悦,“爸你少喝点儿!”“爸你吃点儿菜!”时不时剜我一眼,吓得我也不敢吃菜。我们都喝多了,在各自媳妇儿前强忍不吐。谁是一家之主一目了然——小张从容的指挥她妈操持这操持那,自己也游刃有余的帮忙拾掇,没多大会儿我们爷俩就从乱糟糟的饭桌上转移到干净的我是畜牲, 我吧上;片刻后酒桌也亮堂了出来,小张挽着我,“爸,妈,我送小祥回去,你们休息吧。”阿姨有点轻微的手足无措,想说些客套话,被小张一个眼神放平了。叔叔现在只会说“好”“好”。“喝那么多干嘛,我爸那么大年纪了,你跟他较劲干嘛!”路上小张埋怨我。还没来得及解释,扭头就吐了一地。鼻涕眼泪齐出,苦辣无比。小张别过头,也是强忍着给我拍背。我知道她受不了这个,就挥挥手叫她去一边。小张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抽一张捂住自己口鼻,把剩下的塞进我手里,几步走到了一边。我撅着屁股挪了几步,在绿化带里又吐了些,方觉好些。小张离远了看我,见我回身走了,走过来递给我一瓶水。“喝口水漱漱口,这水别喝,太凉伤胃。”说着又嘟嘟囔囔躲到了一边,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这就是小张的温柔。来自高等学府千锤百炼后精简后的温柔。或许它曾经繁冗的飘荡在篮球场的上方,图书馆的下方,操场的角落,树林的草地。如今它风景都看透,却没了一颗细水长流的心。这就是我仅有的,来自于施舍的温柔。
要是你在就好了,小丽。你还好吗?
订婚的酒店也是小张联系的。
我爸交代给我,我交代给小张。
小张大可以不必操着心,但是她怕自己仅有的一次订婚仪式泡了汤,毕竟她对我的个人能力视若罔闻。被人看不起也挺好的。两边的家长都很礼貌,客客气气的说些好听的话。小张才是镇得住两家场面的人物。在她的坚持下,任何旁亲都没能参加这个小型仪式。
或许生性骄傲的他不想让任何我知道她最后下嫁给我这个职校毕业的人吧。这或许是她这些年的中最沦落的地步吧,万万没有把她和新娘这个身份匹配起来。
我再一次感到了生活的带来的非要面对的痛苦,我只是个二十几岁的人啊,却要陷入这不幸中,这是我的不幸,更是小张的不幸。难道以后得日子只能像是背对背的列车,只能在深夜里回合吗?我的灵魂感到了真真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