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开乡会罗公警贤侄 训顽童王侄拜严师》
此开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撰此《新旧录》一书也,书中所记何事何人?自又云,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村中所有之父老,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至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我堂堂一介书生,诚不若彼村夫哉?实愧则有余,悔又无益,真大无可如何之日也!虽今日之缺吃少穿,靠日结度日,其晨夕风露,美女如云,亦未有妨我之襟怀笔墨者。虽我末学,下笔粗鄙,又何妨用假语痴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
列为看官,请听小子道来:
那一日,夕阳下的王家村静谧祥和,一老者佝偻着清瘦的脊背,肩上随意搭着一条烂毛巾,左手里拽着污黑的牛绳,右手里夹着一根暗铜色旱烟斗,走上几步就‘吧嗒’一口,然后眯起混浊的眼睛,嘴鼻里续续吐出缕缕轻烟,身后的老水牛,也正寻寻觅觅,悠悠的迈步。这牛也挑食,出去的趟上,它尽挑三拣四,好多地方只拿眼睛一瞥,然后头一扭,鼻子里哼哼,发出轻蔑的声音,那意思像是说:“这破草,又干又辣的,叫我怎生下得口!”直到牵至一处绿油油的草坡上,这牛竟吃的欢了,任你怎么拽它,它就是不走,没奈何,少不得依着它的性子。只听“嘎嘣嘎嘣”的,牛舌头一卷一卷,草就连根截断,劲儿却是不小,倒像是舌头上面长着刀子似的!吃罢一顿,又哼哼几声,甩几下尾巴,抖抖脑袋,一扭头,看样子就是要走。老者会意,便牵至一水塘。这厮也不叫人省心,看见水塘,立刻就撒欢,冲过去就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起来,足足喝了两三分钟,喝完直接跃下水去,在里面翻身打滚,翻起的淤泥顿时将一大片清水搅的混如藕粉羹,混搅一阵子,慢吞吞的爬将起来,一脚深一脚浅、歪歪斜斜的站着,浑身几抖,跃上岸来,自顾自的便走,慌得老者忙上来拽着它。回去的趟上,这厮的步伐那叫一个轻快便宜,脚不沾地,走几步就哼一声,老者在前面也不理它,自顾自的吧嗒着老旱烟。路上或是碰见放学归来的娃娃们,乡间小路又窄,少不得对娃娃们喊几句:“我拽着它,你们快先过去!不要乱跑!惊着它伤人!”孩子们便嘻嘻哈哈的过去。回到家拽进牛棚。这牛棚里采光不太好,昏昏暗暗的,只一小小木窗子来透气。一个石磨盘子正蹲在墙角,老者便把牛绳子拴在这个磨盘上,像是船到了港,在抛锚一般。毕竟这牛劲儿大,在庄稼人眼里可是实打实的劳动力,家里的农活少不了这厮,这厮庞然大物的,倘或不高兴,乱蹦乱跳的,少不得让人悬着心儿,接着又抱来两大捆干稻草,扔进牛栏,这算夜宵了,毕竟俗话说的好:“牛马无夜草不肥”嘛。最后老者便关了牛栏门,喂猪去了!
这边喂猪一事,先暂且按下不表。说起这位老者,大家可知,他是这镇上一个孤老,他家在早年间也算得是一所小康之家,有一个儿子,长到二十多岁,还没来得及结婚,在一次出海中,船遇大浪,溺水而亡。拙荆因产后大出血早先他而去,一生只留此一子,没想到快长成人,却遭这个难儿,如今妻子皆无,只剩他小老儿一身一口,成日里做些农活,喂牛养猪过活。如今年过半百,精力大不如从前,以前一天农活下来,吃三大碗,喝二两小酒,整个人精神抖擞,如今,气力也减了,胃口也小了,吃饭就随便整点稀饭稀菜的吃,毕竟牙口不好,只剩的几颗老牙,摇摇欲坠,若吃的硬些,不小心就蹭崩了,流出血来;倘或吃的急些,连牙齿一块儿吞进肚里,更是麻烦!老者这边正小心翼翼的吃午饭,忽一小童子蹦哒哒的过来,两只小手扶着院子门,想进来又怕,看见老者在院儿里正吃着,便喊道:“爷爷!我可以进来吗?”老者一见是小飞,便喜的眉开眼笑的道:“呦!小飞呀!快过来!”小飞见爷爷叫他,就稍微大着胆儿走过去,爷爷一把搂在怀里,摸摸头,叹道:“你又长高啦!”说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来,两眼顿时红润起来,小飞见爷爷先是笑,后又沉默不语,倒是问了一句:“爷爷!您怎么了?”老者忙道:“没事!只是见到你,爷爷很开心!”忙夹上一片土豆,就要喂给小飞。小飞忙道:“爷爷,我吃过了来的,我爹要我过来叫您,说有重要的事。”爷爷听了道:“好好好!吃了饭,咱俩一块儿过去。”一时,吃过了,老者牵着小飞儿,便往他们家来,快到门口,飞儿就在外面喊道:“爹,我把罗爷爷请来啦!”飞儿他爹,听了忙出门迎接,满脸堆笑道:“哎呦!老世伯来啦!晚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老者也笑道:“你这小子,倒还来这套!我和你爹年轻那会儿,可都是直率性子,见不得这个!你还是免了罢!”飞儿他爸一听此言,也笑道:“若是家父还健在,不知您老二位又是怎生个潇洒狂放,倒像是书上说的神仙一流人物,看不得我们后辈这些歪礼俗话呢!”老者听了,也笑道:“世贤侄此话,倒还真实!若论起我与令尊当年,非小老儿狂诞,那也算得个风流名士!只是如今这世道变啦,老一辈大多已驾鹤西游,那名士的风骨倒也带走了许多,早已不似当年那般朝游竹林,夜游秉烛之快意啦!”说罢,叹息了一回。
王侄儿带引罗老伯进得书房,王侄儿内人忙过来请安,罗老伯道:”贤侄妇快快请起!”须臾茶毕,王侄儿便开口道:“明日村里开会,须一德高望重者出来主持,晚生心想整个村里目前也就剩您有这个名望,能够折服得了这些个人,少不得劳您尊驾,您看怎么样?”罗老伯见问,笑道:“贤侄儿!此事按理儿,也该你们年轻一辈的出头啦,我这一介老朽,瞎搅和些啥?还是另择高明罢!”王侄儿道:“这可怎么说?论族望才学,您老都是最佳人选,万望看在家父与您世交一场的面上,拉侄儿一把罢!晚生在此给您行礼了”说罢,就要跪下,慌得罗老伯搀起他来,叹道:“唉!也罢!若是执意不就,辜负令尊从前一片交情倒也不好,老朽姑且再折腾一回子就罢了!”说完,罗老伯就要回去,王侄儿少不得一番挽留,要他老人家吃了晚饭再过去不迟,罗老伯道:“不用啦!家里的畜牲还要人照管呢!贤侄儿,此事你可要细细谋划呀!”说着就要出门,王侄儿忙叫来飞儿道:“快好生扶着你罗爷爷去!”小飞儿忙过来扶着,送出门去了!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村口就挤满了人,大家咭咭呱呱地说个不停,早有人设下桌椅,只听一声喇叭响:“大家落座!”听得此言,大家方稍稍安静下来,各自找个座位坐了。最前面设着三把太师椅,最中间坐着村长,左边的是罗老伯,右边的是王书记。只听村长先起立,清了清嗓子,顿着喉咙,嚷出一句:“热烈欢迎罗公尊驾莅临此会!”说完就带头鼓掌,台下村民们也跟着鼓掌。倒是罗老伯,有些不好意思,颤颤巍巍的从座位上起身,举起一只手来,向大家招了一招,然后说道:“父老!老朽风烛残年,耳衰目弱,忝此前席,不免惭愧!”说完,便拄着拐杖,对着大家伙儿作了个长揖,慌得台下的村民们,也都忙起立回礼,接着大家便又落座。
这时村长侧身向王书记道:“小王,该你啦!”。慌得王书记连忙起身,顿了顿神,也开口道:“乡亲们辛苦了!今日王某招集诸位,实无别事,目今上面传达文件,要建设全新之农村,吾料此事,大家齐心同力,才能完美交卷!诸位有意否?”由于此言出的笼统,村民们大多听不懂这话,只当是啥意思,在下面又是一片喧嚷,你问我,我问你的。王书记见此情景,方知适才这话说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家一阵迷糊。于是便再耐着性子解释道:“到时候大家伙儿多担待着,若是有什么举措传达下来,我希望每个人都应该能够去贯彻落实!”乡亲们这才恍然大悟。有稍微势利一点的小刘,立马在人群里举手大叫起来道:“对对对!王书记的话!咱们一准儿照办!”王书记见他知趣,夸赞道:“还是小刘觉悟高!不消多言,便能立刻领会!大家都学学!别老是唧唧歪歪的不安分,自古以来,顺民才是最受欢迎的!那些唱反调,逞狂能的乱民们都是不会受到老天垂爱的!”说完,便向村长示意,村长一摆手,王书记便道:“好啦!今天就这样!大家回去好好想想!散会!”
说完“散会”,大家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就往家走,罗老伯此刻也才正要起身,王书记忙凑过来搀扶着问道:“老世伯,您老要不到您侄儿家去坐坐?”罗老伯摆摆手道:“不必了!”,说完才正要转身,却又回头来,叫住了王书记。王书记忙道:“老世伯还有吩咐?”罗老伯盯着他片刻,语重心长的说道:“贤侄啊!按理,老伯不该说!可你令尊如今不在,老朽今日权且替我那老友负个责,劝你一句,不知你能听不能听?”王书记道:“老世伯此话太过见外,家父早已仙去,您就如同我父,您的话,侄儿不能不听啊!”罗老伯见他如此说,也便放了心,叹道:“你啊!可不要做官混了头,要记着为民办好事啊!不然世伯倒劝你不要当这官,免得到时候惹上一辈子的骂名,羞先人啊!”王书记听完这话,心里倒也一惊,没曾想老世伯在此时此刻,竟然说出这么严厉的话来,说不上生气,倒也让人十分敬畏!于是向罗老伯承诺道:“老世伯您放心!您侄儿虽不才,可这“仁义”二字却还识得,自古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您侄儿定会时刻铭记,做个好官,为民造福!方不负您与家父的一番苦心!”罗老伯见他如此表态,心里也才稍微放下心,便慢慢转身,拄着拐杖要走。王书记忙又过去搀扶,说道:“老世伯慢走!有时间来侄儿家来,让侄儿可表孝心!”罗老伯道:“这却不必!以后你也公务繁忙。但做清官,此方为大孝也!”说毕,拄杖而去。
这里王书记望着老世伯的背影,愈走愈远,越觉得像极了自己的父亲,联想起父亲前年卧病在床时,也是这么严厉的教导过自己,说道:“咱们王家世代诗礼之家,耕读并重,祖上也曾出过几个好官,先人们以仁义为立身准则,以“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己任,终生不懈怠,所以才留得这极高名望,你罗世伯虽家门遭难,只剩得一家一口,却也从未忘记过孔圣人。我若不在了,你倒要多向你老世伯讨教啊!多聆听他的金玉良言呐!”此时勾起对父亲的怀念,王书记免不得一阵鼻酸,待要流泪,也不好怎样,毕竟村长还在旁边,还等他回话呢,便转过身,走到村长这边来。村长道:“小王啊,你如今正年轻气盛,做事可不能犹犹豫豫的,接下来的事,你知道怎么办吧?”王书记答道:“我知道了。没别的事,您先自便,我待收拾完了会场,再回去的”。村长听罢,拍拍王书记的肩膀笑道:“那就辛苦了!”说罢,扬长而去。
这里王书记正收拾会场呢,突然小飞跑了过来,叫着:“爹!你啥时候回家?”王书记见儿子无端跑来,便道:“你个小崽子,不在家好好读书,跑来这里做什么!”小飞倒不怕他爹,嘻嘻一笑,道:“我听说爹今儿开会,可神气了,一台下的人,大气不敢出,就听我爹一人讲话。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做爹这样的官儿!”说罢,也装模作样的学起王书记在台上发言的姿态来。小孩儿哪懂大人心思,他可不知他老子刚刚被那严厉的老世伯教导过一番,心里正觉敬畏,此时这臭小子竟学起刚刚发言的样子,倒羞得王书记破口大骂:“你个小崽子,老子看你是欠捶了!你学你老子咋地?快滚回去好好念书!要是不把孟子第一篇背下来,你今儿晚饭就免啦!”唬得这孩子,赶紧落荒而逃,夺路就走,心想:“我才好不容易背完了孟子第一篇的一半不到,不知怎的,爹今儿竟发如此大的脾气!”边说边走,垂头丧气的回家,往书桌前一坐下,就不住的叹气道:“孟子啊孟子!唉!唉!唉!”这三叹,倒惊得母亲过来,问道:“小飞啊!小孩子家家的,你叹什么气?怎么不开心了?给娘说说。”小飞一听母亲这温柔的语气,心里顿时舒坦多了,便说道:“方才我到会场寻爹去了,我说我要做他那样的大官儿!然后就学着他的样子,他一看见就生气了!臭骂我一顿,说叫我回来把孟子第一篇今儿晚上必须背完!不然就没饭吃!”说的动情,竟委屈的哭了起来。母亲听了,也没觉得有啥,男人家的心思,倒是不好揣度的,便先哄哄儿子道:“嗨!这算啥事啊?小飞!你爹工作忙,他一定有什么烦心事,恰好你碰到他在气头上,借此机会就对你撒了撒气,可并不是针对你啊!别哭,有娘在呢!今儿晚饭还是要吃的。至于这书,你先背着,万一背不完,明儿再背,可别累坏了身子骨儿!你可是咱们老王家的独苗儿,将来家业的振兴和传承可还要靠你呢!娘替你说个情,管准儿就没事了,别怕!”摸摸头,亲亲脸,这小家伙顿时不哭了,抹抹眼泪说道:“娘你真好!”
直到快要天黑,王书记方慢慢回家,一进门,碰见王陈氏,王陈氏过来赶紧替他脱去外套,边脱边说:“他爹,今儿你怎么又对小飞发无名火啊?”王书记道:“这能怪我吗?这小崽子,也不看看势头!他怎知老子当时的心情,竟然学起老子的姿态来了!也怪你平时总惯着,他在老子面前也嬉皮笑脸起来,全没个王法了!孔圣人不说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没个大小礼法来约束,我看咱们这老王家世代的道统非断在这小子手里不可!不行!我想好了!明儿,就不让他去上那个新学了,先跟着他罗爷爷学学儒家经典,学他个一年,再读新学不迟!祖宗的法,这是百代变不得的,怎可全无章法起来?”王陈氏听夫君说此一番文绉绉的,倒也不太懂,也不好怎么阻拦,只好答道:“他爹,你也消消气儿,就按你说的办!只是今儿晚饭可不能饿着孩子!”王书记叹道:“这一顿饭也教好不了他,也罢!今儿饶他一回,明儿一早,我就带他去拜他罗爷爷为师,到时候你要准备一些贽见礼,可明白?”王陈氏答应了一声,便去厨房忙着盛饭端菜去了。这边王书记,叫过儿子过来,上了饭桌,然后道:“你个不成气的!今儿老子饶你一回!明儿一早,跟着老子一起去拜见你罗爷爷!听见没?”小飞听得唬得大气不敢出,弱弱的问了一句:“爹带我去寻罗爷爷做甚?”王书记道:“好好吃饭!别问那么多,明儿去了,你就知道了!”小飞此刻倒也不敢再问,于是低头自顾自的扒着饭,也不见吃菜,他娘看见,少不得替他夹些肉片啊圆子啊之类的,小飞也不伸碗去接,就两眼发直,呆呆的盯着自己碗沿儿,一个劲得吃白饭,倒吓他娘一跳,以为孩子被他爹吓痴傻了,赶紧少不得,摸摸小飞的脸,说了句:“飞儿啊,别想了,好生吃饭罢!你爹都是为你好!别和他较劲儿!好罢”小飞似乎也没听见母亲的话似的,还是一个痴呆呆的,他爹顿时来了气,把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拍,面前的饭碗顿时跳离桌面,滚下地去,还转了几个圈儿,撒了一地的米饭,然后指着小飞道:“你这小子!竟然和老子赌气啊?我说三下,你要在不好生吃饭,我立刻现在就让你滚出我这家门!”这下声音很大,说着也不免咳嗽起来,小飞顿时哭了,也不吃到了,直接跑到卧室里哭去了。这边王陈氏见这势头,吓得不轻,赶紧过来拍拍夫君后背,说道:“哎呀!好好的吃饭着,你怎么又和孩子动气啊?你看这,撒了一地的饭,唉!”说着一边打扫,等气消了一会儿,王书记开口道:“你呀!一个妇人懂个啥嘛?哪有儿子敢和老子赌气的理儿?这要放在我爷爷、父亲那一代,非今儿把他赶出家门不可!这全是从小未受私塾,全学新学所致!新学哪里知道古圣人们当初立法时的苦心,尽教育出这种逆子来,失了体统了不是?唉!”夫妇二人叹息一回,胡乱整理一下,也就早早休息去了。王陈氏放心不下,等夫君入睡,忙过来小飞这边来了,见小飞还睁眼无神的发呆,也不熄灯,也不睡觉,少不得一阵儿劝慰,好半天劝他睡下了,心里又放不下,索性陪着小飞在这边睡了。一宿无话!
至次日一大早,王书记便带了飞儿过来,到了罗老伯门前,敲了三下,只听院里罗老伯咳嗽几声,接着问道:“谁在外面?”王书记道:“老世伯!是您侄儿!”罗老伯听了,忙过来开门,一见他父子两个,忙往屋里让,笑道:“这一大清早的,侄儿你就带着小孙子过来啦?这天也怪冷的,可别冻着小飞儿!”王书记道:“侄儿今日过来叨扰您老人家,倒不为别的事儿。只眼下,小飞儿行为顽劣,难以矫正,非得老世伯您做师父传授他个一年半载,教他读些四书五经,也好让这娃娃明些事理,您道怎么样?”罗老伯还当是啥事,一听此言便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贤侄儿你今儿就为这事?莫不是拜师来的?”王书记也笑道:“不瞒老世伯,侄儿今日前来,正是此意!”罗老伯思索一下便道:“这倒不妨什么,只要小飞儿愿意学,我这把老骨头也定要好好教他的。只是他现今不正上着新学呢?才一年还没满呢?贤侄儿却是怎么处?”王书记道:“早想好了,我先要他退学一年,得您指点个一年半载后再去新学堂,也不妨的!”罗老伯听罢,知他爷儿俩态度坚决,少不得再推辞道:“我若教得不好,岂不愧对了令尊与我一世交情啦?”说罢哈哈笑起来了。王书记道:“老世伯您这是哪里话,侄儿相信,天下无不成器的,关键看用什么来教化了,若是用儒家道统来导之以正路,这小儿还不学好的话,那他也就不配传承我王家门楣,舍他也罢!”说着,拿眼瞅着小飞儿,此时小飞儿听了这话,吓得不轻,低着头也不吭声。
接着三人一进正堂,当着罗家祖牌,罗老伯坐了上座,背后有一牌位,上写“天地君亲师”五个大字,王书记于是献上贽见的师礼,接着对小飞儿道:“还不快跪下给老师行礼?”小飞儿听罢,慌得连忙口里叫着:“弟子给师父行礼了!”双膝一跪,当下拜了三拜,罗老伯见行礼毕,连忙叫他起来,并笑道:“小飞啊!你也不要怕!你爹送你来爷爷这儿来,也是一片苦心,希望你传承门楣,你以后跟着爷爷,学而不厌,乐而不倦,真正入得门来,方知大道中的至乐呀!”小飞儿也听不懂罗爷爷说的是啥,只是看他和蔼可亲的,心里稍微舒缓一点了。这边王书记见拜师礼毕,也不便多叨扰的,于是说道:“明儿我便带小飞再过来,正式入学。还承蒙老世伯指点这顽童了。”说罢,就要告辞,罗老伯知他事务繁忙,也不便久留他的,便道:“也罢!明日你大可放心带他过来。那老夫也就不虚留你们爷俩啦!”说罢,爷俩便告辞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