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6-17

电。

  深吸一口气。闭眼。

  睁眼。敲击ENTER键。

  桌上放出橙色光亮的台灯瞬间熄灭。窗外也瞬间漆黑一片。半轮月亮挂在晴朗的夜空中,伴随一颗明亮的星。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人类即将迎来久别的黑暗与寂静。‘’你好,黑暗。我的朋友。‘’

  有人打开窗。住在我楼对面的一伙年轻人开始欢呼,我伸出头,看见他们正在拍照,屏幕散发微弱的亮光,不久终将熄灭。更多的人开窗。我甚至还听见了隔壁老太婆大惊小怪的杂语,从隔壁的窗传入我的房间。有人走出屋外。大家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合上电脑,欣赏永恒的黑暗。闹钟依旧滴答。

  窗外嘈杂的人声把我吵醒。睁开一只眼看闹钟。6:30 am。 起床,喝一杯凉水(因为不再有热的了)。一个常温的三明治。出门,我想看看世界都发生了什么。

  鸟在叫。今天是个美丽的日子。

  我看见一个大叔正试着修好社区的电闸,地上摊着一堆工具。“没用的。”我对他说。他看着我:“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当然”我对他说,“我切断了全世界的电。”“哈!”他不再看我,“这个笑话不好笑。”然后继续忙他自己的。

  是周三,但今天人们似乎达成共识,今天不用上班。路上的车极少,大部分像被废弃的金属部件躺在路边。超市按时开门,虽然里面是昏暗的。人们议论纷纷。人们在家里似乎闲得无聊,都出来找人谈话,关于正在发生的离奇停电。

  政府派了些巴士,让它们绕城播报通知。这是一场全球范围的停电,原因尚不清楚。请大家确保自身安全。

  宁静的日子过了三天。人们勉强维持着镇定。

  第四天,超市商品开始短缺。食物早就被一扫而空。工厂无法运输,甚至无法生产货物。政府的巴士每天向人们运输不多的食品,好一些遭到抢劫。商店的橱窗玻璃被砸碎,人们涌入店内抢夺一切东西。宣传世界末日的人向行人兜售他们的思想。人们开始聚集,并前往政府的大厅门口,抗议政府运送的物资太少,并认定政府掩盖了停电的真相。人们被告知这次停电是自然现象造成的,也许是太阳风。我夹杂在人群中,拿防暴盾牌的士兵严阵以待,人们向他们扔鸡蛋,我也扔了。后来有士兵向人群开枪,人们乱作一团,开始后退。那天游行的有好几万人,被踩死的大约一百人。

  周一晚上,黑暗中我仰面躺在床上,试着思考一个哲学问题。突然,桌上的灯亮了,我吓得从床上跳起来。拉开窗帘,外面一片一片都亮了。我看了看闹钟。11:15 pm。世界再次被点亮。我想我应该逃跑了。冲出家门,我什么都没带就跑去开车。

路灯明亮,我驾驶在路上。好些商店亮着灯,而里面一片狼藉,玻璃大多被砸碎。停车。从已被砸碎的门里进入,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黑色的皮夹克。穿在身上,我返回汽车。放首歌吧,我想。California Dreaming。在黑夜的空荡荡的公路上,我独自行驶。

  直到一些年过去,人们开始回顾这件事。已经可以确定的是,这次全球的大规模的停电不是由于什么太阳风,是一个黑客软件造成的。6天的无电生活对于经济的重创无疑巨大,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人们开始猜测我做这件事的动机。有人说我想搞垮这世界,有人说我想拯救它;有人说我旨在让地球人更珍惜电,有人说我是无政府主义的领袖,有人说我是在反抗现代的生活……有人在探讨如果捉到这个黑客,应该处以怎样的刑罚,有人说那六天使他们生命中最难忘的六天……

  深呼吸。闭眼。

  睁眼。我看见一个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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