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孔子
春秋,一段肃杀而躁动的岁月,王室衰微,天子无德,诸侯的野心与日俱增,四百年周礼正逐渐分崩离析。
战国,一个诡谲而疯狂的时代,强秦崛起,六国纷乱,周王朝任时势的沸水泼在自己身上,两千年帝国杀气腾腾地自西边呼啸而来。
这是一段血腥的历史,无数军人因家国恩怨而死去,无数百姓因天灾人祸而颠沛流离,围绕着诸侯争霸,彼时的华夏被卷入合纵连横的百年棋局之中,仁义道德坠入深渊,贪婪欲望沸腾至苍穹。
那是一个神奇的年代,各国为贯彻落实变法图强政策,对成员冗杂的勋贵阶层痛下狠手,征钱粮,收土地,剥夺其爵位,将收缴所得资源全部投入国家机器的运作之中,其中以秦的改革最为极端,凭军功定爵位,可号称全民皆虎狼。
养尊处优的贵族老爷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和身份危机,为了养家糊口以及挽回一点尊严,他们开学堂,设私塾,招收有资质的平民子弟,传授毕生所学。
贵族当中多数人身负一官半职,凭多年从政经验攒下了丰厚学识,这使得服侍贵族的人当中也不乏学者,这一群体掌握着自上古流传下来的全部文化,东周以前,教育事业被这群人所垄断,直到春秋战国时期,下层人民才得以从没落的贵族身上撬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那时候办私学的人很多,而真正将教育发扬光大,传承千年,使成千上方寒门子弟有机会改变命运的人,正是孔子。
儒家思想对华夏文明的影响有多大,孔夫子对每一个中国人生活的意义就有多深远,他说:“吾十有又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正是表明人在不同的阶段有着不同的使命,完成使命才算此生圆满。
孔子的言行对当时社会的冲击是巨大的,他让“志于学”的理念广泛传播,使众多底层人士摆脱愚昧,接受教化,更重要的是培养出一批可影响他国国运的贤人,其中子贡(端木赐)的生平最是精彩。
春秋末年,新霸主吴国和老牌齐国相互看不顺眼,但一时间相安无事,吴王齐王各怀鬼胎,分别对着邻家小国哈喇子直流,齐王想伐鲁,孔子听到这事当即就跳了起来,长吁短嗟,捶胸顿足,故乡有难,自己怎能不肝肠寸断。
子贡见平日风轻云淡的老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心疼之余竟有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最后他决定,前往各国进行游说。
子贡跑到齐王跟前,说大王您打什么鲁国啊,要打就打吴国,然后对形势进行了一番令人目眩的分析,齐王信了,大摆宴席要感谢子贡,子贡没什么兴趣,说抱歉哈我先溜了。
子贡来到吴国,说大王您打什么越国啊,齐国就要来打你们了,准备和齐国开战吧,然后对吴王进行了一番洗脑,吴王听完后十分激动,给了子贡一个大大的拥抱。
子贡拜见了越王勾践,说现在吴王脑子进水了要攻打齐国,不过他还是放心不下越国,所以您要向吴王表示诚意,免得他回过头来收拾您,勾践被子贡的话吓到了,连忙准备礼品送到吴国。
子贡前往晋国,告诉晋王齐国和吴国就要打起来了,如果齐国胜,勾践一定向夫差复仇,这样一来齐国就得不到什么好处,只要大王您有所准备,晋国就可以趁机骚扰齐国,成为此战最大赢家,如果吴国胜,晋国也要提前防范才行。
最后子贡高高兴兴地回到孔子身边,见到师兄弟后,他立刻收起得意之情,神色恭敬地向恩师行了一次作揖礼,然后谦虚地说道:“夫子,一切安排妥当。”
孔子望着子贡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未来的天下是属于你们的。
接下来一切都如子贡所料,吴国击败齐国,然后趁势攻打晋国,晋国早有防备,没有让吴国占到便宜,而勾践趁夫差在外亲征,发了疯地率兵直扑姑苏城,最终吴国被越国所灭,勾践成为春秋时代最后的一位霸主。
后来司马迁在《史记》中对子贡的评价是:“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
再后来朱熹评价孔子:“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有人说子贡是纵横家的祖师爷,论行事风格和表现子贡确实担得起这个称号,但纵横家的开宗立派者——鬼谷子王禅,同样彪炳千秋。
鬼谷子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酷爱道家和兵家学说,本人也是这二家的集大成者,并留《鬼谷子》一书传世,与《道德经》并列,《鬼谷子》重于“术”,《道德经》主讲“道”,道术兼用,可无往而不利。
正如只有状元徒弟没有状元师傅,鬼谷子在世人面前如一团迷雾,但他的徒弟却个顶个的惊世骇俗。
孙膑,庞涓同时拜在鬼谷子门下,主修兵法,学有所成后庞涓一溜烟下了山,经过几年奋斗,在魏国官至大将军,从此魏国一扫萎靡,成为霸绝一方的军事强国。
庞涓吃香喝辣的时候,孙膑还在山上啃咸菜馒头,庞涓知道师弟同样是个不出世的奇才,便邀请他来魏国共事,后发现孙膑的才能在自己至上,于是心怀嫉恨,对师弟进行百般折磨,孙膑受尽凌辱虐待,一双腿从此残废,后在齐国老乡的帮助下逃出生天。
孙膑拜在齐国权臣田忌门下,通过助田忌在赛马中取胜来获得齐王赏识,至此孙膑的复仇计划拉开序幕。
一次围魏救赵,一次围魏救韩,孙膑连续两次用同一招暴揍庞涓,庞涓最终惨死于乱箭之下,断气前还嘴犟:“便宜你小子了。”
得偿所愿后,孙膑为避免陷入政治漩涡,效法恩师归隐山林,著书立说,得《孙膑兵法》。
纵横家的另一对同门,苏秦,张仪的事迹更为夸张,你一招合纵,我一招连横,搅得中原乱成一锅粥。
有人曾问同时代的孟子,苏秦张仪可是大丈夫,孟子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开什么玩笑。
孟子一辈子都宣传“内圣外王”之道,主张君主要以“仁义”治天下,不仁不义者禽兽也,禽兽只能祸乱天下,谈何治国。
孟子师从孔子后代子思,也曾受教于曾子,他在齐国的学术交流中心—稷下学宫当讲师,四面八方的人无不慕名而来。
多年后,在一次辩论赛中,白发苍苍的孟子惜败于一个叫荀况的晚辈,孟子叹了一口气,离席前给荀况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未来“仁义”大旗就交由你来扛了,随后翩翩而去。
多年后,年迈的荀子凝望着新生的秦帝国,发出了和当年孟子一样的叹息,不过他坚信,未来的华夏必将是仁义的天下。
秩序崩塌,人心不古,恶劣的环境反倒为思想之花的怒放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我们看到,有一批又一批来自底层,收益于教化的人在乱世中大放异彩,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民族命运的走向,这是学术的奇迹,更是庶民的胜利 。
公元前129年的一天,汉武帝在未央宫中发出一声怒号,匈奴讨伐战就此开打,此时华夏已结束百年内乱,卫青和霍去病等一众将星将在漠北掀起燎原之势,华夏的巅峰此刻已在前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