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我只身在都市与荒野中流浪。
凡有其果,必有其因。从童年时的《人与自然》《动物世界》到少年时的《撒哈拉的故事》《万水千山走遍》再到青年时的《野性的呼唤》《玄奘西行纪》,这所有的所有,在耳濡目染中构成了我对荒野的向往,我想要追寻先人的足迹,切身地体会他们的境遇,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
五月五日晚,由于红尘扰扰和人间纠葛长期影响,我已然厌倦了现有的生活,我必须脱离周遭的一切,去往心中向往之地,寻找活着的意义,完善自己的精神世界,否则我将永远难以在人世间安心地生存。这是一个人的朝圣,所以我只能独自前往,抱着非死即伤的觉悟踏上了行程。因为怕自己后悔,所以我尽量没给自己后悔的余地,当即买了前往拉萨的飞机票,在成都停留一晚。
走在成都街头,耳边莫名响起赵雷他那沧桑又成熟的嗓音,我尽量深入苦寒之地,去体会生存的艰辛。路边有个黑暗而简陋的小巷子,我一眼就被它吸引,我摸黑走了进去,发现顶楼有只黑猫貌似在等我,它对我喵喵两声,回身走进脏乱的出租屋里,我看了两眼,终究没敢闯入民宅……
夜已深,街边浓妆艳抹的大姐问我要不要住宿,我微微一笑:“我住路边,不住宿”。这时,好友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疯了,我无言以对。没错!对大多数人来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流浪那肯定是疯了!但我深刻地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关心,我心想——我必须得给我妈打个电话了。没想到我妈听完我的想法却异常平静,没有吼叫并劝我要保护好自己。我大喜,放下电话,背着小小的背包,自由地在街头游荡。此时我放下了所有包袱,脱去了所有的伪装,在空荡无人的街道放肆大笑,在车水马龙的路边陷入沉睡,我心觉满足并对自己的勇气表以敬意。
第二天早,我终于搭上飞机前往心中圣地——拉萨,幻想着我将在荒野里与豺狼虎豹为伴,从此过上原始而纯粹的生活。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去布达拉宫看一看,体会佛教信徒们近乎苦行僧般的朝圣之旅。飞机飞离“天府之国”后,一路向西,一望无际的雪山很快便出现在我面前,要知道飞机可是在平流层里,而这些如黑色缀白的兽脊居然能拔出地表千万米,自然的力量使人汗颜!
下飞机后,我难掩激动之情,奔走在拉萨的公路,翻越过高耸的荒山,大脑还没来得及产生高原反应,我就已徒步十公里。在山顶,望着周围的碎石和枯草,我意识到这贫瘠的土地难以孕育生命,但同时人类的文明却在这片土地上尽情绽放,到处都是土木工程,我为人类的力量而叹服并对自然环境感到一丝担忧,人类和自然在这里相爱相杀,谁的力量盖过另一方都将是场悲剧。
紧接着,我飞奔下山,前往布达拉宫。然而依靠导航我知道,我得走上一天一夜才能抵达布达拉宫,于是我只好搭车前往。望着空荡荡的荒野,我心想究竟是怎样一种强大的信仰在支撑着信徒们不远百里五跪九叩来到心中的天竺。下车后,我终于来到“神奇的布达拉”,可惜由于疫情,只能选择绕行布达拉宫一圈。一路上,神秘的藏文字和老人们虔诚的神色,伴着佛学和终于到来的高原反应,我意识略微模糊,望着琳琅满目的天珠店我已然无法拒绝。走在路上,我终于亲眼看到了一位朝圣者,五跪九叩着向布达拉表达着他的敬意,他形如乞丐却使我肃然起敬,深深震撼了我那往往波澜不惊的心境。这时又有一位卖天珠的妇女,拿着两根手链对我说“照顾一下吧”,我望着她那黝黑皲裂的脸,顿时感觉到平凡人对于活着的努力,这对金钱温柔而又强烈的欲望却不使我心生厌烦,倒让我心生愧疚。
接着我离开了布达拉宫,顿时意识到我就要身无分文了,果然还是得靠爸妈接济吗?回到机场后,本想在附近的荒山上睡上一晚,但拉萨的昼夜温差极大,说不定我会冻死在山上,所以又回到候机室,但又被工作人员赶了出来,说是晚上要清场。无奈,我只能去寻找住宿。
花了最后一大笔钱后,我洗了个澡,躺在了温暖舒适的床上。这时我忽然意识到,现今的自己力量是多么渺小,既没有贝尔的野外生存能力又没有充足的资金,脱离人类社会,我在这片荒野里根本无法生存,没有家人的帮助,我也难以驶入温暖的港湾。所谓生活的意义,其实就是在艰难困苦中,努力地获得幸福努力地活着。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真是又愚蠢又幼稚,但是我却很肯定自己是很勇敢的,很多人迷茫了一辈子,在世俗的压迫下如同机器般的活着,而我却敢于放下一切置之死地而后生地去努力获得崭新的自己。这大概就是青春的魅力吧!
夜晚,高原反应终于强烈起来,头疼欲裂,梦里全是刀光剑影,一时间难以分清梦境与现实,感觉自己的魂都被无常割去了一块儿。又躺了一上午,吃了点东西后终于好了一些。这时妈妈打来电话,慰问一番后最终和我定下了前往纳木错的神圣之旅!
八日一早,我乘上旅行社的五菱神车,跟着众人一路再向西,行驶四个小时终于抵达纳木错。这里海拔又升高了一千米,气温从十度降至零度左右,天空刮起暴风雪,周围全是高大巍峨的雪山,很难想象这里居然有各种美丽的生命存在,红嘴鸥勇敢地向行人叫嚷讨要食物;野牦牛默默地咀嚼着枯草根不为所动;藏羚羊早早地消失在白茫一片的天地之中……即使是在这样的死亡地带,地球依然孕育了这诸多生命,每个个体都那么努力地活着,那么我们人类又有什么资格随意践踏自己或其他的生命呢?傍晚时分,我回到酒店,已然分不清自己是在流浪还是在旅行,也许这二者的差异就是在于对生活的期盼吧。我在无限逼近流浪的时候,领悟了生活的意义。人啊!毕竟不能像豺狼虎豹那样活着,我们身上承担的不仅有活着的使命,更有朋友的关心和家人的牵挂。热爱孤独,原来一直都不是件很酷的事,它是没有人性的野兽和神明的专利。还是要感谢自己的勇气、家人的支持和这片神奇的土地,短短几天在平时一晃而过,而这些天却恍如隔世,让我如获新生!
明晚,我将乘上归程的飞机。回家吧!回到永远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