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27日晚,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偶然打开了自己很久没有打开过的QQ空间,拇指从屏幕很快划过,看着空间中那些一条条无关痛痒的消息,我连点进去的欲望都没有。
这时,一条初中好友的动态出现在我面前,那是我初中的闺蜜,关系很好,可惜也很久没有联络了,仔细看了看她发的消息,是转发了一条关于水滴筹的信息,上面写道:“初中同学,好友,真的是很乐观努力的女孩,加油!”
我心里起了一丝涟漪,初中同学,她的初中同学不就是我的初中同学吗,是谁生病了?怀着这一丝疑惑,我点了进去,看着上面的文字叙述,我感到一丝烦闷,因为这样雷同的介绍的看了很多,实在是没有一丝惊喜。为了那一丝疑惑,我耐心看下去,文字自述者的名字我不认识,我心想,难道这是我初中同学,但是时间久远已经不认识这个名字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耐着心看下去,原来生病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女儿,她的女儿才是我的初中同学,兼同寝室舍友!
文字中介绍到,她的女儿在初中时被确诊双眼患有圆锥型角膜炎,需要进行角膜移植手术,辗转将近8年,她现在大学毕业了,但是眼睛依旧没有好!
曾经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甚至很久没有想起过,看到这个消息,我才恍惚,原来这么多年,她的眼睛一直都没治好么!
那是2012年初,正是我们初二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还是同寝室的好友,她的病,是我完完全全看在眼里的。
学校在县城里,我们全都是住校的,我记得那时我们是重点班,虽然才初二,但是周六也需要上课,风雨无阻的那种。周六下午的课上完,各自回家,周日晚上回来上晚自习。
那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周末!我们周末回到学校,在晚自习的时候才疯狂的赶着作业,我还记得当时的英语老师会疯狂的逼我们背课文,数学老师会疯狂的给我们留很多数学题,语文老师要求天天写日记,当时痛苦不堪,如今只觉惘然!那天我们回学校早的同学已经到教室里疯狂补作业了,可是直到晚自习开始了她也没来,后来班主任来了,告诉我们她病了,我们也没在意,因为谁还没个病呢,更何况当我们下了晚自习,她已经在寝室了,而且神色正常,只是说她的眼睛不太看得的清楚。
初二,班上很多同学都开始出现近视的征兆,我们也没有在意,以为她也近视了。像我,作为近视的前辈,我还夸夸其谈,告诉她没关系,去配副眼睛就好。可是她说,实在是看不清楚,让我们帮她看看眼睛里到底有什么,另一个室友给她看了,她心慌慌的说:好像在眼睛里看到有一层白色的东西,有点像伤口溃脓的那样!
不得不说,那个室友真是眼力惊人,后来事实证明,她的眼睛可不就是炎症么!
听了舍友的话,我感到一丝凝重,仔细询问了她在周末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眼睛里进了什么东西。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并没有!她说她周末只是和母亲去看了一个厨师做饭,我问,是不是看的时候油烟什么的进了眼睛。她说也许吧,并没有什么感觉。
事情不了了之,后来她让我把眼药水借给她用一下,那是我自己治疗眼睛疲劳的眼药水,因为当时全寝室就我一个人带着眼镜,好像也只有我有眼药水,眼睛实在不舒服,就问我借了。其实我心里有一丝介意,因为我虽然懒惰还邋遢,可是却是个有着心里小洁癖的处女座,我不太想把自己用在眼睛上的东西借给别人用,可是我还是给她了,然后心里暗暗决定,这瓶送给你了,我下周再去买一瓶!
之后的事情我记不清了,就好像记得是她的眼睛实在看不清楚,然后她的父母带她去看了医生,因为当时她的症状是远看看不清,但是离得很近就看清了。于是,大概是庸医误诊,她去看病,却戴着副厚厚的眼睛回来了,我还记得当时她的眼镜是粉色的,比我的黑框眼睛好看多了,就是那镜片也太厚了!我问她,多少度啊,她回到说:左边的是1200,右边的是1800!
我石化在她面前,一个从来没近视的人,一下子戴上了一千多度的眼镜,这正常吗?当然不正常,很明显,她也觉得不正常,可是医生这么说了,她和父母也默认了。我心里怀着疑惑,可是不愿意在继续在她的耳边哔哔赖赖惹人心烦,于是我选择了住口。
后来,班主任也问了她关于眼镜的事情,班主任在我心中是个智慧勇毅的女子,我不知道别人对她的印象是怎么样的,反正她在我心里就是这样的。在我的心里,她心里坚定,毅力惊人,虽然年轻但是有勇有谋!我心里是很敬佩这样的人的,也感到庆幸!
还好当时班主任问了我那舍友眼睛的事情,她一听说配了一千多度的眼镜,也不淡定了,于是跟她说,让她父母带她再去检查一下,应该不是近视的原因。我不知道事情详情是怎么回事,反正她的父母后来又带她去检查了,好像是去市里的医院,后来又去了成都的医院。
她回来的时候,依旧神色正常,但是我们都知道她的眼睛真出问题了。我们也问了她眼睛的事,但是也许是病情复杂或者病的名字太生僻,反正我们都没听懂,只是听她说需要做手术换什么膜。感谢自己多年来总是喜欢看各种民生节目,我问她是不是眼角膜,她说,好像是的!
她后来就只能把眼睛贴在书上才能看清,我不止一次纠正她,让她稍微离远一点,这样太伤眼睛了,可是她说,不这样她看不清楚啊!我的心一次比一次凝重。
再后来,她去了几次医院,期间,大概是和学校商量了什么,当时学校给她组织了一场募捐,作为本班的同学,她性格开朗磊落,人缘自然不错,我们班的学生自然是捐得最多的。我记得,当时我们班最低的一个同学,捐了50块钱,那是我们差不多一个周的生活费,而我,作为她的同寝室舍友,我捐了20块,我心里有愧!
当时也许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小转折点,我的家庭不够稳定,加上我性格固执而自卑,所以我什么话都憋着不说。当时家里大概是有问题的,父母吵架加上经济状况等原因,我并没有告诉父母学校需要捐款的事,或许我说了,但是父母并没有给我钱,他们的话大多有些冷言冷语,于是我那一周身上的钱只有20块,20块,我都给了我舍友。
当时全班募捐是有纪录的,我的纪录也在上面,我看那个公示的时候,非常自卑,我觉得好像全班同学都在对我指指点点,谈论我作为同寝室的室友,才捐20块巴拉巴拉什么的。其实都是我自作多情,全班这么多人,我当时在班上属于我怎么说话的小透明,根本没人注意我捐了多少。
后来舍友继续回来上课时,我心里对她怀着愧疚之情。我面上镇定,其实心里感到难堪,我跟她道歉,说我确实没钱,所以只捐了20块,让她不要介意。而她其实也根本没注意到我捐了多少钱,当时那么多事,她眼睛又不好,根本没注意到这个事情,反而是我的道歉让她感到内疚,还反过来感谢我安慰我。我自始至终觉得,她的感谢和安慰,是我从这件事的自卑阴影中走出来的重要原因!
其实,我根本就没错,我也没必要感到愧疚,也没必要跟她道歉,可是我当时很自卑,家庭和性格的原因让我失了所有的朝气和磊落,我庆幸我当时选择跟她说清楚,也庆幸她的乐观和坦荡,如果我把这件事憋在心里,也许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自卑的味道!
时间匆匆而过,她的眼睛几次治疗后,好像有好转,但是她也不得不选择休学一年,后来,她成了比我们晚一级的学妹。我记得高二的时候,她刚刚升高一,那时候我很在意她能不能适应,正好她的教室就在我们教室隔壁,在她刚刚开学那会儿,我经常会去问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偶尔也能帮到她,把自己的书什么的借给她,或者把自己悄悄藏的手机借给她打个电话。
再后来,我去得少了。学习上的压力多了,我的心思也杂了,就很少去找她了。当然,遇到她,我还是会主动招呼,主动关心。再后来,高考结束,我的成绩不尽人意却不值得同情,因为我心里明白我没付出多大努力!再后来和她联系,就是大一的时候了,那时候她高考结束,成绩不错,想要查一查关于填报志愿的事宜,于是找到我,让我帮她查一查。我根据她的成绩,加上她所说的想要学医,给她查询了适合的学校和专业,遇到不解的还专门去百度然后跟她解释!然后就是她填报志愿,我并没有再追问她后来报的哪所学习,也没有追问她后来录取了吗?她后来也没有再跟我主动联系,事实证明,应该是录取了!一切顺利。
再次和她联系,已经又是两年之后了,那时候我已经实习了,工作不太顺利,加上我性格也不算很外向,实习的经历对于我来说并不算美妙!初中的同学经历与我大同小异,后来我们都渐渐的放弃了QQ,全都转战微信了,班上不知道谁组建了曾经初中二班的微信群,刚开始那会儿,实在是热闹了一会儿,看着她在群里说了话,我主动加她好友,然后聊了一阵子,知道她学校的生活过得还行,于是也没有继续再问。当时我已经完全不记得她眼睛的事情了,我默认为这么多年了,早就治好了。
可是知道2019年11月27日,年关将至,我才再次看到她的消息,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她的眼睛一直没治好,需要换的眼角膜也一直没换。
我看着那些关于募捐的信息,只有八个字可以形容:杯水车薪,倍感无奈!杯水车薪是因为现在募捐到的金额只是全部的零头,倍感无奈是因为我自己依旧拿不出钱来帮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帮不了她,哪怕只是给她捐一点钱,我也做不到!
不是不愿意,而是做不到,我很挫败,我怎么活着这么失败!
我一直想要做一个光明磊落自由自在的人,可是事实上我好像越活越差,越活越看不起自己。曾经的旧事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我庆幸自己没有忘记,也许怀念的并不是她,而是当时的自己。我不愿意自怨自艾,可是忍不住对自己的否定,我想要努力和坦荡,我想要站起来!
我希望自己可以!
我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