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皮囊,赤裸人性。
特别喜欢“人性”这个词。而我们绝大多数人的人性都是隐藏起来的。无论善恶美丑,都藏匿于皮囊之下。一旦被撕开,触目惊心,每个人都瞠目结舌。
感谢《驴得水》把这藏匿的人性,撕开、拉扯出来,赤裸的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尽管残忍,尽管辛辣,我们都得去直面,都得去反思。
张一曼:你们笑我骚浪贱,我只是比你们更随性自由
影片里语出金句的张一曼,无疑是世人眼里骚浪贱的代表。她放荡,风尘女子。可她在那群人当中却是最表里如一的人。她不掩饰,也不屑去遮盖自己的欲望。甚至让人觉得她随性如风,只是来过,不用负责。这在她与裴魁山,铜匠的纠葛里最为明显。裴魁山对她告白,要娶她。她说,你觉得我是能够和你过一辈子的女人吗。在劝说铜匠拍照的时候,她当着孙校长,周铁男的面说,我来睡服他。那一刻,觉得张一曼,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毫无保留,这样真实得让人害怕。可是这也是最赤诚,最赤裸的心。
真实,本身就带着恐怖窒息的气味,所以我们才拒绝直面它。
即使一曼如此放浪风尘,可她也是有浪漫也有纯净。在剥蒜的时候,一个人幸福的唱着:
“我要 你在我身旁
我要看着你梳妆
这夜的风儿吹
吹得心痒痒 我的情郎
我在他乡 望着月亮
送你 美丽的衣裳
看你 对镜贴花黄
这夜色太紧张
时间太漫长 我的情郎
你在何方 眼看天亮
都怪这夜色 撩人的疯狂
都怪这guita 弹得太凄凉”
她将剥落的蒜叶,随手一扬,一撒。仿佛片片雪花,飘落在肩头,在发梢。她是随性而幸福的。
孙校长:空有理想抱负,势力面前也得无奈低头
孙校长,在某些程度上,有点像年轻气盛的我们,有着满腔的热忱,理想抱负。他是宽厚,乐观的,希望将教育搞起来。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年龄,经历的世事问题,在对待这理想抱负的时候,有的更多的只是空喊口号,没法将其落到实处。
孙校长,说的最多的就是“做大事不拘小节”,对于“驴得水”的事件上,他是最害怕被拆穿的一个。一旦拆穿,也意味着他这一腔的抱负理想,可能会化为泡沫。所以在面对特派员到来以后的种种事情,他软弱,妥协了。
他对自己所编造出来的谎言,是乐观的。
另一方面来说,孙校长也是自私的。在给铜匠培训的那天晚上,他知道一曼要做什么,直接告诉一曼这个环节可以跳过,我来就行。而当面临谎言可能被拆穿之时呢,为了留住铜匠第二天拍照,不让谎言拆穿。一曼说出让我来睡服他的时候,孙校长并没有阻止,而且选择了默认,他希望把这个谎言圆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圆下去就好。甚至众人羞辱因为这事一曼之时,他也选择了默许。
可是谎言真的圆的了,圆的尽吗?
裴魁山:睚眦必报,自私市侩
裴魁山对张一曼告白的时候,伴着一曼的歌声,伴着飘飞如雪花的蒜叶,一切看起来都挺美好。即使一曼拒绝了。
可后来裴魁山的转变,却又不紧让人疑惑,人性变化起来怎么那么恐怖。不知道是自己不相信这样的转变,还是不敢直面的转变。特别是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张一曼的时候,一个前一秒还说着爱你,要带你走的人。拒绝后,下一秒却变成了报复。既然得不到,那我就毁了你,这种人性让人惊恐,让人发凉。
裴魁山是睚眦必报的人,同样他也是自私贪财的人,在孙校长,一曼,周铁男都同意将“驴得水”的那份工资用来建设学校的时候,只有他还在斤斤计较,他所得到的与失去的。当孙佳婚礼上出现混乱之时,当所有人都害怕惊恐之时,他眼里依然是桌上美国慈善家的那叠厚厚的美元。
人性之贪婪,无穷尽,陷入其中,不自知,也无法自拔。
周铁男:知大是大非,而生死之间选择了偷生
周铁男是几个人物当中,底线最高的。可是一旦崩塌,却是守不住的。他可以为了很多他看不惯的事,挺身而出。可以在铜匠,在裴魁山羞辱一曼时,他看不过,抱不平。他心底是门清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几次三番的想把谎言戳破。
在面临死亡,枪口之下,他选择了认怂,选择了屈服。孙佳要去揭发这场荒诞的谎言之时,他谴责孙佳,甚至当众人逼孙佳嫁给铜匠的时候,面对心爱的人被夺走,他剩下的只是无作为。
没经历过生死间,换做你我又该会是如何的抉择呢?
铜匠:一朝翻身,穷凶极恶嘴脸立马现原形
本只是破破烂烂的被凶媳妇管着的铜匠,误打误撞,在几人的拾掇下,摇身一变,变成了留学回来的教英语的“吕得水”老师。也在一曼身上体验到了在自己媳妇那里体验不到的风情万种。所以在前一天还吵嚷着回家的,第二天便不舍的离开。一曼,风情,会打扮,而铜匠媳妇,粗鲁,野蛮,不讲理。在体验过了一曼的柔情后,也暴露出了他对过往生活的厌倦,对媳妇的冷淡。
只是在第二次见到一曼的时候,一曼所说的话,摧塌了他心中的幻想,原来于一曼而言,他只是牲口都不如。人性的转变都是由原有幻想世界的崩塌而导致的。铜匠的幻想崩塌了,人性丑恶的一面显露无疑。
在经历过这一切后,就算铜匠还是被媳妇逮回去,始终有一天,他还是会在逃离的。在遇见一曼后,在孙校长的那句有教无类后,在面对重重利益的诱惑之后,他与自己的媳妇已经格格不入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从扮死人时,听到美国慈善家要送孙佳去美国时,而窜起来,继而将所有的谎言拆穿。
只是在谎言拆穿后,孙校长,裴魁山他们,依然在编造着谎言,依然在圆谎。这不免让人看后心酸,无奈。
特派员:以权谋私,贪得无厌
孙校长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特派员的到来是来公正严查吕得水老师是否真实存在的,而一个谎一个谎的去圆,直到特派员的一句good morning,才知道原来这个特派员也是个半吊子。甚至最后特派员第二次到来时,才发现原来给驴得水老师的工资是十万而不是到手上的三万。众人也都明白了这个道貌岸然,虚伪的特派员的真面目,为了利益也是不择手段的。
为了让铜匠继续假扮吕得水老师,他听从铜匠,命令孙校长他们当众羞辱一曼,直至铜匠满意。甚至将真真正的驴得水变成了盘中餐。
利,贪,这些诱惑,面对这些,我们能守住心底的那条线吗?
孙佳:清醒,不愿活在谎言里,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孙佳年龄最小,是最天真,最简单,也是活得最明白的一个。她甚至有时候并不明白大人们所编造的谎言,究竟是为哪般。众人只是将驴得水当做是运水的工具,和那一份“驴得水老师”的工资。只有孙佳是真心去在乎,去照顾驴得水的。驴得水的屋子烧了,她拿水去救火,众人为了那口水阻挠,她生气,发怒。特派员要杀了驴得水来吃,她伤心,难过。
只是在面对自己亲生父亲的哀求时,她妥协不去揭穿谎言。在面对父亲安危之时,她被迫与铜匠结婚。她明明属于自由,却差点被囚禁了起来。
驴得水: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没一丝污点。
接近两个小时里,都围绕这头驴,一切的起因也因这头驴。驴得水是主角,又不是主角。说它是主角,只有它最干净,没污点。说它不是主角,却是因为整个影片下来所围绕的都是人,都是人性,而驴得水只是让这人性显露的一个导火索。
看完之后,真的有那么一阵,惊了。不知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直面。明明前面又污又黄的段子让我们笑抽了,但后面却180°大反转,面对突如其来的悲剧,会惊愕,咋舌。极度欢喜与极度悲凉的交叉,没有让你来得及思考的间隙,犹如过山车一样,容不得你半点迟疑,不给你反击,或是喘息的机会。就这样直白的把这群人的人性解剖开来,也不管我们接受与否,直接的扔向我们的面前,让一切变得惨烈。有了一个谎言就得有另一个谎言去圆,再有另一个,一直无尽。谎言什么时候才终止呢?直到被拆穿的那一天!
背景是民国,讲的也是那时期的故事,可是直指的是当下的社会,当下的我们,这个社会的人性,我们每个人的底线。无法去指责任何一个人,如果换成我们自己,我们是否宁愿死在枪口下也不愿认怂,也不愿妥协呢?
底线我们每个人都有,但很多时候能真正坚守住的能有几个呢。生活把我们变成了孙校长,裴魁山,周铁男,铜匠,特派员,学会了算计、贪婪、市侩、自私、妥协、软弱、丑恶、圆滑。而生活,而现实,却难以将我们更多的人变成张一曼。
张一曼的底线最低,她不想对他人负责,也不需要他人对自己负责,她只是做自己乐于去做的事,过得她所认为的自在就行。当一切谎言拆穿后,孙校长,周铁男,裴魁山,又恢复如初,他们选择了忘记过去所做的种种不堪。而孙佳说,那样只会越来越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庆幸的是一曼守住了底线,难过的是,一声枪响,一曼是否也随着救赎了。
学校门口墙上有三个大字“学做人”,反复出现了几次,在这几个为人师,教书育人的荒诞人物里显得讽刺意味十足,连人都没学会如何去做,又何谈去教书育人,又何谈将教育搞起来。讽刺的是在民国的他们,打疼的却是现如今的我们。
像点映时周申导演所说的,这个故事放在法国,放在任何一个国家,它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只需要把美国慈善家换成中国投资商。《驴得水》让我们笑了,乐了,也同样让我们哭了。希望笑过,哭过后,也能让我们好好思考人性,关于底线,关于守住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