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秋,我去湖北潜江一个工厂出差,下了火车乘汽车,下午四点才住进厂招待所。招待所后面有一个两千多平方米的湖,平静的湖水映照出蓝天白云,湖四周长满杂草和灌木,一眼望去感觉风景还不错。
厂里负责接待我的人特意提醒说:“这池塘不是天然的,是二十多年前为训练民兵武装泅渡用推土机挖的,因为有水有草,所以这附近蚊子特别多,你睡觉前一定要掖好蚊帐。”
当晚,由于旅途疲劳,钻入蚊帐躺下没多久我便睡着了,谁知睡到半夜硬是让蚊子给咬醒了。开灯查看,额头、胳膊上被叮咬出好些个红包,奇痒无比!最可恨的是左手中指的关节也被咬了,不但痒还疼。在蚊帐内壁上发现有七八只喝饱了血的蚊子,拍死它们费了不少事。
睡觉前我检查过呀,房间窗户上镶有纱窗,床上有蚊帐,蚊子是怎么进来的?再仔细查找,发现纱窗老旧,局部有破损;察看蚊帐,才发现上面有两个红豆大小的圆洞。不用说,这洞分明是前面住的采买员被蚊子咬后,临走时用烟头烫出来的。
以前听人说,人死总想拉个垫背的。难不说挨蚊子咬也要拉个垫背的来发泄怨气?他这哪是报复蚊子,分明是想害后来住宿的旅客,人怎么能这样?
睡前我检查蚊帐时,睁大眼睛都没看到这两个小洞,蚊子那么小的眼睛是怎么找到的?
“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此谚语果然不差,这地方不但人精明,就连蚊子也狡猾得令人难以置信。接下来的几天,尽管蚊帐掖得严实那两个小洞也扎上了,但我每夜还是被蚊子叮咬。
它们是怎么进入蚊帐的?一开始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后来才发现原来是蚊子见蚊帐无缝可钻,便像开会商量好了的一样,在我掖蚊帐时就悄无声息地落在我的头发上。待我进入蚊帐后,它们便飞到蚊帐顶部潜伏起来,等我睡熟后再飞下来施展吸血的本领。三十年前我头发好着呢,蚊子落上面丝毫没有感觉。最后两天,进蚊帐前我都要抹撒几下头发就再也没被蚊子咬过。事实证明,湖北的蚊子再狡猾也没有人聪明。
为什么蚊子的这个计谋一开始没有被我发现?这就得说说南北蚊子的差异了。
东北蚊子个头大,体色发灰。
南方蚊子体型小,颜色发黑。
东北蚊子虽个头大,但爽直,咬人的方式讲究,它叮咬前,会飞到你耳边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好像是给你下达通知:我来吸血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吸。
南方蚊子刁钻,它们会变换翅膀振动的频率,飞临你时悄无声息,让你防不胜防。
东北蚊子贪婪,直到把肚子吸得快要胀爆了才不得不停止。由于体重一下子狂涨了两倍多,它已经飞不动了,停在墙上等待被咬人的报复。
南方蚊子吸血有分寸,吸饱为止,肚子吸鼓即逃。最厉害的是它们有记忆,咬完人后能从飞进来的地方逃出去。北方蚊子就没有这个本事,所以,它们吸完血后大都会被拍死在墙上。
南北蚊子的相同之处是它们都有一项绝活,即隐身术。你发现它时,它真真切切地在你眼前飞舞,你不想拍它它就一直在你身边绕来绕去,但当你伸出手准备拍它时,它像是知道了你的意图,身子一斜瞬间便消失不见了,你睁大眼睛四处环视,上下左右的搜寻,却始终找不到它的踪迹。
坐下来静思,不由得感叹造物主造物的精妙,他给每一个物种都赋予了几项特殊的生存绝技。如蚊子锋利的口器、能使血液不凝固的唾液酶、会隐身飞行术,能精确地找到进攻你的路径、能用变换翅膀振动频率的方式在蚊子中间传递信息。蚊子的这套本领在野外动物身上可谓是所向无敌,阿拉伯寓言说它曾向狮子发起过挑战并取得了胜利。
近些年,由于农药的大量使用,蚊子照以前少了许多。随着空调的普及以及窗户和纱窗质量的提高,还有各种高效灭蚊器的发明,宾馆早已取消了蚊帐。即便是在南方,一般家里使用蚊帐的也很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