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新老师和学生谈恋爱，那昨天有人看到埠旯哆抱着新老师......】
【有情况？拉布拉多和小金毛？】
【这是什么cp？】
——
九月的阳光像熔金般，洒在红砖教学楼上。
操场上新生列队军训，口号声震天动地，而校外的小巷却静得只剩蝉鸣。
埠旯哆靠在墙边，书包随意搭在肩上，校服松垮地垂着。
他低头点燃一支烟，火光在他冷峻的眉眼间跳了一下，随即被吐出的白雾吞没。
“同学？”巷口传来温和的声音，“你是青藤的？”
他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逆光里——白衬衫、黑西裤，金框眼镜，身材瘦小纤细，手提帆布包。
“谁？”埠旯哆眯起眼，烟夹在指间没熄。
那人走近一步，“看你穿着校服，是高中生吧？”
埠旯哆冷笑：“关你事？”
话音未落，埠旯哆扔掉手中的烟蒂。
男人身后冒出俩个身影，空气炸裂般响起一声闷响！
肖烬茂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向后倒去，后脑磕在水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双眼翻白，帆布包甩飞出去，文件散了一地。
“我去！”挥棒的胖小伙看向一旁的刀疤男，“大哥，我打错人了！这不是埠旯哆！！”
刀疤男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笨蛋！看都不看你就打，你咋不给我也来一下！？”
他们话没聊完，埠旯哆的书包已经砸过来了！
“你爷爷我在这呢！！”
没俩下，胖小伙和刀疤男被打得鼻青脸肿，夹着尾巴狼狈地跑了。
埠旯哆喘着粗气，看着地上昏迷的男人，眉毛轻挑。
帆布包散落的工作证上赫然写着：肖烬茂，高三三班，班主任。
……操。
他就是那个新来的老师？
埠旯哆脸色沉了下来。要是被他爸知道，他开学第一天逃课约架，那他不得屁股开花！
他下意识撒腿想跑，可地上的人还在汩汩流血，这么跑了实在良心不安。
他无奈把人扛起来，送到了隔壁诊所。
*
肖烬茂在病床上醒来，他感觉头疼得厉害，抬手摸了摸后脑，发现脑袋上缠着绷带。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中药混合的气息，肖烬茂起身，盯着趴在病床边的男生起呆……
他是逃课的学生，而他则是那个逃班的老师……
好像，他并没有资格开口教育他……
对肖烬茂来说，教室像牢笼，学生像刀锋，每次走进校园，胸口就像压着千斤巨石，整个人犹如坠进冰窟。
医生说他病了，是恐慌症。
他以为，换个地方就好了，可原来……
他连走进学校的勇气都没有了。
呵，
他自嘲:
我算是个什么老师？
埠拉多醒来，注意到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微皱眉。
这是什么眼神，在看一只流浪狗？
他讨厌这种感觉，回瞪了过去。
肖烬茂微愣，回过神来。
他立马换上温和的微笑：“不好意思，想事情入迷了。”
“我叫肖烬茂，虽然不知道我怎么会晕倒，不过是你救了我对吧？谢谢你~”
埠旯哆抿唇，这男老师说话怎么这么温柔？
让人好不习惯……
他躲开老师的视线，起身背起书包：“你醒了，那我走了。”
“你先等一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摆摆手，“你明天就知道了。”话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天吗……”
男人看向窗外，视野正好落在青藤大学的操场上。
刚军训完的学生们正纷纷散去。
肖烬茂又是半晌没动，手机一直有电话打进来，他设了静音，但还是看到了。
他没敢接。
*
隔天，高三三班的班主任还是没来。
埠旯哆和混混打架的照片，被人发表在校园论坛上。
这个原本平静的清晨，瞬间炸开锅。
【看到了吗？埠旯哆勾结校外混混，把新老师打进了医院！】
【我就说班主任今天怎么又没来……】
【天啊，开学第一天就这么狠？以后谁敢惹他？】
【他长得倒是帅，可一看就不是好学生……】
【真的假的？我怎么看着是埠旯哆和混混干架，新老师像劝架被误伤的。】
【可怜的新老师……】
【什么可怜，他才不无辜，他叫肖烬茂，之前在H市教学，听说他同时和好几个学生谈恋爱，被学校赶出来的。】
【咦！真假？】
【吧啦吧啦……】
流言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埠旯哆烦躁地关闭手机。
许多同学盯着他指指点点，他一起身，都屏息凝气，仿佛怕他掀桌子。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但是！
他难得做了件好事，怎么还成了打老师的坏学生了？
既然是学校氛围不好，那就逃课好了。
这么理所应当的，他又翻墙出来了。
*
阳光灼烈，青藤大学的校门在正午时分显得格外安静。
肖烬茂站在巷口拐角处，手里捏着半瓶冰镇汽水，金属瓶身沁出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
他穿着干净的白T恤，背着单肩帆布包，后脑勺一撮不听话的毛发微翘着，额头上鼓着一个大包，整个人瘦弱得风一吹就倒的地步。
他就那样站在校门口十米远的地方，目光死死盯着那扇铁门，像是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对峙。
手指紧紧攥着包带，指节泛白，呼吸浅而急促，整个人微微发抖。
直到他听到上课铃响，才像泄了气气球，发出一声叹息。
转身正要离开时，埠旯哆从围墙上跳了下来，正好落在他面前。
俩人撞了个满怀，金框眼镜磕在健硕的胸脯上。
肖烬茂瘦弱的身子微微一倒，一双强有力的手及时按住了他。
阳光洒落，将两人的影子照在围墙上。
“啊！”肖烬茂抬眸，“你是昨天那个......”
看清是埠旯哆的一瞬，他瞳孔微张，下意识笑得灿烂，“你是昨天救了我的学生。”
埠旯哆扶他站稳，再次惊奇于一个男人竟瘦弱得如此娇小。
他皱眉：这个人真的有在好好吃饭吗？
对上他的微笑，埠旯哆眯起眼，“你笑得好假。”
肖烬茂脸一僵，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空气凝滞了几秒，蝉鸣刺耳。
“既然你说我救了你，那你请我吃饭吧。”埠旯哆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强势道。
“啊.......那今天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肖烬茂抬脚跟进了一家面馆。
“不可以。”
“......”
*
天气闷热，乌云积压。
俩人吃完面买了冰淇淋躲在树下乘凉。
“他们都说是我打了你。”埠旯哆靠到路边的梧桐树上，态度懒散，眼神凌厉。
“你身为老师，不去学校帮我澄清？”
肖烬茂关上手机，抬起头来，声音很轻：“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面。
埠旯哆没想到，他会这样软弱的道歉，莫名让人不爽。
“你在对不起什么？”他皱眉。
“……”肖烬茂微张嘴，垂下头不语。
许久，他怯弱道：“我啊，不是个好老师。”
埠旯哆听不懂了，这人怎么那么别扭？
他点燃香烟，瞄了一眼这个瘦弱的男人，语气淡淡：“我也不是个好学生。”
乌云压满了天际，风卷着热浪而来，树叶翻飞如逃散的鸟群。
大雨突如其来！
埠旯哆伸手，一把夺过肖烬茂手中的帆布包。
“都下雨了，你还不快跑？傻站着干嘛？”
肖烬茂回神，手正被紧紧牵着，整个人被带着往前。
男生的背影挺拔，打湿的白色校服贴在他后背，肉色的肌肤若隐若现。
雨越下越大——
肖烬茂开始自主跑起来，心跳如鼓。
“靠！”
埠旯哆低骂一声，把帆布包举过头顶，回头一看，肖烬茂已经被淋得透湿，发丝黏在额角，眼镜也蒙了层水汽。
可那人竟在笑……
不再是那种虚假的、客套的笑，而是忽然松弛下来，嘴角自然扬起的笑，像被这场暴雨洗去了什么重负。
“好畅快。”他说。
埠旯哆轻骂，“疯了吧你。”但也跟着笑了。
他们没再跑，反而放慢了脚步，在倾盆大雨中慢行。
雨水顺着脖颈灌进衣服，凉意直透脊背。
“我就住在那前面。”肖烬茂抬手指了指前方，一栋老旧的公寓楼。
“要去躲雨吗？”
埠旯哆立马拉起他又跑了起来：“这不废话。”
*
那是一间位于五楼的小套房，楼梯狭窄，墙皮斑驳，楼道里飘着淡淡的霉味。
门一打开，却是出乎意料的整洁——原木色地板擦得发亮，窗边摆着几盆绿植，阳台上晾着洗好的衬衫，随风轻轻晃动。
“抱歉地方小。”
肖烬茂摘下湿透的眼镜，跑到阳台收衣服，“你先去冲个热水澡，我待会拿给你干的衣服。”
埠旯哆站在玄关，环顾四周。
书架上堆满心理学和教育学的书籍，也有几本诗集夹在中间；茶几上放着空啤酒瓶，旁边是写满批注的教案以及药瓶。
接过肖烬茂递过来的毛巾和衣服，埠旯哆进了浴室。
热水冲去一身寒意，埠旯哆闭着眼靠在瓷砖墙上，脑子里却全是肖烬茂那声满怀惬意的“对不起”。
他不该道歉的。
错的明明不是他。
打开浴室的门，他探出头来，“喂！你有没有大一点的衣服？”
没人回应，只听见厨房传来烧水的声音。
他只好穿上紧实的白T和略小的短裤走出去。
只见肖烬茂坐在茶几前，整个人像失了魂，盯着手机里不断刷出的信息，指尖悬在上方，迟迟没有动弹。
那是青藤大学的论坛页面。
最新一条热帖标题赫然写着：【实锤！新老师肖烬茂与好几个学生同时交往】
下面附着几张模糊的照片——他搂着一个女学生的肩，两人站在夜市摊前吃东西；另一张是他和另一个女生并肩走出电影院。
评论区早已炸开：
【果然有问题，这种人怎么还能进学校？】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心里脏。】
【建议直接开除，别祸害我们学生。】
【叽呱叽呱……】
肖烬茂盯着那些字，手指微微发抖。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空茫。
埠旯哆叫了他没反应，好奇凑近去瞧他的手机，发丝的水珠滑落，滴在肖烬茂的手背上。
【你说新老师和学生谈恋爱，那昨天有人看到埠旯哆抱着新老师......】
【有情况？拉布拉多和小金毛？】
【这是什么cp？】
“噗呲——”埠旯哆看到这笑出了声。
他身上冒着热气，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肖烬哆感觉耳边发痒，转头差点亲上他的侧脸——好近！！
他急忙往后退，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
埠旯哆眼疾手快，从他手里抢过手机，漫不经心地看着。
“哈哈真是人才，他们喊你小金毛，说我是拉布拉多。”
肖烬茂不语，听着他满不在乎的笑谈，若有所思。
埠旯哆继续笑道：
“他们早上还说是我把你打进医院的，这会居然说我是在跟你谈恋爱。服了。”
听着埠旯哆笑声，刚才的不适一扫而光。
肖烬茂感觉冰冷的身子正在快速加温，他热得发烫，语无伦次道：“我，你，我去洗澡。”
埠旯哆关了手机，轻飘飘来了句：“小金毛，我饿了。”
肖烬茂一听，脸烫得可煎蛋：“不许这么叫我！我好歹也是老师！！”
埠旯哆伸手将他拉回沙发，手心按他脑门上——
“感冒发烧了？你脸怎么这么红。”
肖烬茂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不许碰我，我我……我去洗澡。”
“？确定不吃点感冒药？”
肖烬茂没管他，拿了衣服就冲浴室。
埠旯哆在后面喊话：“那你洗快点，出来给我煮面吃。”
肖烬茂无语，“你面前的茶几上，就有泡面！”
埠旯哆：“那我等你给我泡。”
小金毛：.......
*
窗外雨声渐弱，只剩屋檐滴水的节奏。
茶几上摆着一杯冷掉的咖啡和吃完的泡面，包装袋还皱巴巴地摊在桌角。
埠旯哆窝在沙发里，指尖在游戏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神情专注；肖烬茂坐在对面单人椅上，翻着手里的书。
时间缓缓走过......
阳光刺破云层，斜斜照进屋子，洒在俩人肩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埠旯哆关掉手机，起身伸了个懒腰，“放学时间到，可以回家吃晚饭了。”
肖烬茂合上书页，抬头看向窗外，“雨停了。”
少年背上书包，拉开门的一瞬回头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啊，老师明天记得来，我等你上课点我名。”
肖烬茂望着那张笑意清澈的脸，沉默了一瞬，嘴角微微扬起，“嗯，我会去的。”
门口，埠旯哆穿好鞋，又探回脑袋喊了一句：“下次翘课，记得喊我吃饭啊！”
肖烬茂没回应，只是静静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片刻后，他拿起手机，翻到聊天记录的最后一页，按下删除键。
那是某个女同学写给他的告白短信，他拒绝了。却因此被记恨，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
他本想公开聊天记录自证清白，可他到底是个老师，他不想伤害他的学生。
哪怕被误解，被中伤，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