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红茶,摆在桌上,桌子是简单却又不失优雅的原木餐桌,细腻的纹路缠绕着桌面,仿佛时光沉淀下的圈圈年轮。茶杯是纯白的瓷杯,一圈金色的纹路缠绕其上,让人联想到中世纪绅士从口袋里掏出的金色怀表。淡白的泡沫在红褐色的茶水里盘旋,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朝对面的人道:
“好久不见了。”
他俩同窗九年,亦是挚友,升高中时一人考上了县城第一中学,而一人名落孙山,两座学校相隔甚远,难有一遇。高中课程多且重要,两个年头过去两人竟一次也没有会过。像是站在岔道口,低头看着书,不顾身边人,渐行渐远了。
“我说......最近生活的怎么样?”
两人静静地喝茶,这样的开头难免有些突兀,似有似无的隔阂使得气氛似乎有些凝结,像是有千言万语关在心底,却没有一把钥匙打开哪怕其中的一扇门。他只得回答道:“挺好的。”
大概是有些心烦吧,他放下茶杯时太过用力了,桌子微微颤抖,茶水似波浪在小小的杯中颠簸,洒了些许出去。对面那人叹了口气,像是找回了些去过去的感觉,摇摇头说:“你看看你,还是这么个急性子。”
他笑了,拉起那人的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熟悉的温度,他又握得紧了些,那人任他握着,但随即他又松开了,门仿佛一下子又打开了,记忆中的身影和眼前的人逐渐重叠。
“那我们就来聊聊吧。”
他自顾自的说道,他微笑着听着。
“还记得初中时的同学吗?我记得最深的就是小周了,不知道你忘了没?”
他当然没有,小周是他们那时除了各自外最要好的朋友了。
“记得在军训的时候,我们宿舍有一同学发到的被子是破的,军官很凶,没敢去换,他就把自己的被子借给这同学了,还笑着说:'我身强力壮的,不要紧!他要是感冒了我们舍就少了个劳力了!'结果最后呢,他自己倒感冒了,我们那时候都笑他牛皮吹破了,他还说:'这倒好,病了就不用训练了!'还真是个乐天派!”
“你不知道,暑假时候我在街上还遇到他了呢!出来买书的,说话倒比以前沉稳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疏了。”
他笑着描绘出记忆中的一幅幅画面,那人听着,还时不时笑几声。
“还有老陈你记得吧!听说他到外地去上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挺着个大肚子!”
“老班记得不?据说她现在不教初中了,改教小学去了,不知道管不管地住那些小萝卜头……”
“还有听说班长上了培优班,这下他可不会整天抱怨着没有共同话题了......”
他唾沫横飞,笑声弥漫在空气中,一杯红茶都快见底,那人微笑着给他又添了些。
“我觉得时光好像还没过去呢,一切都像昨天一样.....”他顿了顿。
“美好而永恒。”
“铭刻在心中。”
那人笑着说:“你果然还是不擅长说高深话啊!”
那人接着又说:
“不过,挚友相会,时光,是真的慢下来了。”
“还是你擅长说话!”他哈哈笑道
“不过,你为什么总喜欢用咖啡杯装红茶?”他摇了摇杯中的红茶,抿了一口。
“也许是因为我喜欢用另一种方式去镌刻时光吧。”那人道。
他笑了笑,摊了摊手,道:“还是你漂亮话多。”
“时光红茶嘛。”那人端起咖啡杯,把上面的单词凑到他眼前去。
“Time”——一个精致的花体字印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他觉得奇怪,也端起自己的杯子寻找着,也在一个难以察觉的地方发现了。
“那个厂家生产的,印的这么不起眼。”他笑道。
那人抿了一口茶,也笑了。
时光融在红茶中,悠悠地打了个旋儿,又继续流了去。暖暖的,慢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