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大片的田野上奔跑,阳光热烈绚丽,四周是金茫茫的天地。油菜花没过我们的身躯,脚下是湿湿的土地,幻想如电视剧里一般,仰身而躺,却没有承受衣服裤子又脏又湿的勇气。
记得曾被某条小河中的水蛇吓得噤声而走,也曾被某个角落里面不知道是猪骨还是人骨的骨头吓得魂不附体,几个月没敢再往那里去。也扑进过某个不深的泥潭,拖着滴着水和脏泥的身子哭兮兮地被奶奶牵回家。
清风明月的夜晚,跟爸爸躺在外面凉席上睡觉,我记得我看见过满天星河,老想着找出那些螃蟹狮子鱼,却只分辨出来北斗七星。也老想趁着天黑钻进某大片草中捉几只萤火虫,但这个想法常常因为是一个人的害怕而夭折。有个长辈曾送给了我一只囚禁在瓶子里的萤火虫,但我没有看见它尾巴的荧光,那时却没想到它已经死了,只想长辈是认错了。
看电视里香妃引来一群蝴蝶,我们也想要。那时候的蝴蝶可真多,白色的生灵在花丛里漫天飞舞,我们把它们捉来也是塞到几个塑料瓶里,幻想等进屋,关上门窗,再放它们出来,那不也是蝴蝶绕着我们飞?但开瓶的那一刻,蝴蝶却在里面倒也倒不出来。就算出来了,也只是停在一处,动也不动。
那时还有高高的草垛,我们会从草垛上一滑而下。草垛前有一棵很高很茂盛的榆钱树,榆钱被我们拿来做交易,十几个疯孩子,哪儿不是玩,什么不能玩?如今,无论在哪看见榆钱,便总会走慢几步,抬头望望。
红烧小龙虾,夏天必吃的美食。每回和不同的人吃虾,我便要念叨儿时的钓虾和我爸的烧虾。先去捞池塘上洗衣石下的田螺,再去扯奶奶的缝衣线,加上路边折的树枝。只要一两个田螺,砸掉壳,掏出肉,便能钓上一只虾,之后这只虾的肉便能钓上来其他很多虾,偶尔还有鱼。癞蛤蟆是不敢碰的,会烂脸烂手。每每钓的虾第一天我爸不给烧了,养一晚准会跑的精光。记得唯一一只没跑的那只虾,是只虾妈妈,一晚上生了好多虾米小虾,第二天我全都给放了。
有时还会偷家里的油烟醋,再偷割一块腊肉,自己跑个地方寻柴生火烤着吃,只有一次的味道特别赞。到吃完时,跟着大孩子往火堆吐一口唾沫,快燃尽的火堆会倏地吐出一大口火焰,高至眉梢,之后便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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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上了初中高中,儿时的玩伴却已淡了。更说如今回家再碰见,礼貌却不亲切的叫一声,想说再多,却怕对方又没放心上。再往下谈的却是问如今在哪工作待遇如何云云。那片田野和池塘已经被人占去造房子了。
但现在七岁幼妹在小区捉蝌蚪和摘杨梅,有时喊上我,我却不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