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习作教学的套子中挣脱

我热爱写作,我又是一名语文教师,所以在很长时间里我都在尝试带着学生学习写作,就是我们小学阶段的”习作训练”。但是习作教学很难,经常感觉被禁锢在各种套子里,比如说套子一——教材,因为基于教材的教学,有一个”顽固”的观点:小学阶段是儿童写作的入门阶段,必须为儿童打下坚实的习作基础,必须对儿童的写作行为进行规范的训练,这种密不透风的”训练观”的确让儿童会写作各种文体的习作了,但却是以夭折儿童的言语天性和灵性为代价的。(吴勇《儿童写作论》)

诚然,我的写作兴趣不是老师教出来的,它更多源自于书籍和我小时候偷偷藏起来的日记本。如果说对老师心怀感恩,那就是他们始终把我的习作当成范文念给同学们听。当我知道我要把自己的故事写出来给别人看的一刻,写作就有了责任,笔下的文字便有了方向,从那时开始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写作主体。其实,这也应该是今天作为老师,我们习作交流层面指导的方向。

后来我一度跳出了教材,带着孩子们写好玩的事,写感动的事,写受触动的事……现在想来也感谢我的主抓领导(邢主任)​,她没有因为我不按教材要求对学生进行作文训练勒令我整改,这极大的保护了孩子们的习作兴趣,我的收藏夹里至今还保存着他们大量生动的习作,那是属于孩子们的话语,出于儿童的”文心”。

我们要否定教材吗?当然不。教材是习作教学出发的”那条船”,可是航行需要在每个精彩的地方靠岸,你不能永远不下船。但是你也不能扔了它,看完了此地的美景你还要上船,行至下一个港湾。那么习作教学就要看我们怎么用好这条船。还有一个问题,旅行的方式很多种,航海只是其中一种。同样,习作教学应该渗透在孩子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不止停留在教材。

再比如套子二——是”成人本位​”还是”儿童本位”。作为一个教师的成长我清晰地看见自己在习作教学之路上分了几个阶段。第一阶段在我的精心指导下,孩子写出了”成功”的文章,我跟孩子的家长们都欣喜若狂。第二阶段在我的习作工厂里,出来了很多结构完整,语言生动,主题鲜明的”习作成品”。我开始怀疑人生,家长们依旧保持着欢喜。第三阶段我关闭了工厂,撤下了流水线,把孩子们扔给了活动和大自然。我看见了一半鲜活的习作问世了,另一半交了白卷。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家长们开始怀疑我,但一半孩子迷上了习作。

就是这一半在我的”无为”中开始”有所作为”的孩子,让我看见了习作教学的希望。​那是我开始尝试从”成人本位”下移到”儿童本位”的一次”软着陆”。我可能还有很多做得不好,但是方向是对的。”儿童写作,它盛行着童年之道,一切指导和评价都在'儿童文化'框架之中,这里也有言语'应对',但不是面向成人世界的迁就,使用的都是儿童世界的'言语密码;这里也有'成长',但不是精神的成熟,而是让童心更加纯真,更加闪亮;这里也有'社会',但不是对成人的道德体系的响应,而是儿童诗性逻辑上的架构。”(吴勇《儿童写作论》)

那些看似”成功​”的习作,还有那些在我的”习作工厂”中成批量下来的老师家长满意的”成品”。正暗合了”病梅馆”的隐喻。清人龚自珍的《病梅馆记》讲了一些文人画士认为”梅以曲为美,直则无态;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引得一些”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一时间”江浙之梅皆病”。我们的习作教学中,未尝不是这样把儿童看成天生的”言语病”患者,习作教学就是一种缺陷的校正,就是一种规范的养成。教学的结果,儿童自身的言语个性和天性丧失殆尽,成为一株株会说规范、正确的言语的”病梅”。

如今,大林写了一篇习作,我悉心指导,句句斧正之后,他拒绝修改,并且言之凿凿:”​这是你的,不是我的。”我无话可说,知道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如今,指导完姐姐家娃写”大灾面前必有大爱”的主题作文,大冷天我看得汗流浃背,我知道那是我的”成人本位”指导又跑出来作祟。所以,对于教师来说,正确的教育教学理念需要空杯心态去接受,还需要时时回顾,不断反思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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