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路灯下见到那家伙,圆亮的圈里就ta一个黑色的,如刀锋一般格格不入的,像把刀一样插在浑圆的白色里。
我说:“今天是万圣节,你不去和你朋友出去玩吗?”
ta不动,我听到ta说:“我的朋友也都忙着。”
“你的朋友是干什么的?”
“是鬼。”
我心里犯了慌,脚底却粘着地上,继续问:
“你的朋友都是什么鬼呢?”
“什么鬼都有,只要是你们想到的,都会有。”
“那怕不是有南瓜灯鬼了。”我打趣说到。
“还真的有,从前这事情是南瓜鬼做的,只是现在都用塑料和电子灯了,南瓜鬼就去田里面干了。”
“既然有鬼,那也该有神吧?”
“所谓的神,鬼,都是你们的说法。在我们那里,大家都差不多,况且你们的神都是一体的,到了我们的世界就四分五裂了。比如你们这里的某个神,在我们那里本人成了一个,他画像有、又成一个,之后关于他的传说和绘画愈来越多,现在那楼都已经盖到云层里了。”
“神…你们太多会有影响吗?”
ta在边缘卷了卷身子,那尖锐的黑刺入那圆更深了。“影响可大了!我们的世界虽然和你们没有联系,可每天却得为了工作到你们的世界。那些被你们遗忘的倒能安心养老,只有我们这些可怜虫,时不时被你们提到,就要来加班!比如我的两个兄弟,在你们的语言里一是叫做“卷”,二是叫做“工人”,又被你们拿出来说事。他们现在每天迟早贪黑,不知道遭了什么罪!”
“那你们的工作是干什么呢?”
“我们的工作就是什么都不做。”
我没有听懂,于是又问了一遍,ta的语气和刚才比起来更加急躁了。
“我哪里知道我们的工作是为了什么?我们只是哪里有提到我们,我们就得感到哪里去,倘若你们讨论得多,我们就还能感受到一些能量,倘若你们隔天就忘了,我们就得在这世界和你们一样忍饥挨饿,我们不能穿你们的衣服,住你们的房子,却照样要忍饥挨饿还不能用死亡解脱!更可况我们本就是因为你们才存在的,我们又能对你们的现实做什么呢?”
我说不出话了,晚风吹在我脑袋上,有点凉飕飕的,脑壳里却有点热得发胀,于是我还是开口问了ta。
“那你是干什么的呢?”
“我,是一个人的投影罢了,你们从小到大都会有自己的想法,被强加给自己的想法。显露给你们同类的形象,还有自己内心隐藏的形象。极少时候这些是一体的,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割裂的,我就是这样的存在。我们其实很希望你们早点灭亡,早点被这个世界遗忘,可我有时候也很害怕,假若有一天,我突然又被叫到这个世界了,我那时候还能平心静气忍受这些饥寒吗?现在的日子,虽然是苦,但好歹还能把气撒在本人身上,如果连他们自己都死了,我的苦衷又给谁说呢?”
“可你现在不是在对我说吗?”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我环顾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我所说的话都是你内心中所想的,你所说的神鬼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你刚才用的文字是神鬼,标点符号是鬼,画中的思想是鬼,还有那周围的一片漆黑,这完美的圆形灯光,还有刚才说的饥寒,都得靠一群你看不见的存在支撑着。最后再说一句,今天是万圣节,我们做完这票就要回家休息了。明早还得早起出勤呢!”
电瓶车的车灯在我眼前划出一道光痕。我发现自己站在车道上,一排排的路灯将我团团包围在白色的光之下,面前的地面上躺着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