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艾,你可不可以喜欢我的故事。
四月未至,深圳就迎来了15年的初夏。大大的太阳高高地挂在上空对地上的人群虎视眈眈。
周围的人都匆匆地换上了短袖,任两条胳膊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而我,依旧穿着长袖在宿舍与车间汗流浃背。只为固执地与初夏的阳光做最后的抵抗。
当十八岁的那个夏天,我把我生命中所有的水分都以汗水和泪水的形式挥发出去的时候。我开始讨厌夏天,疯狂的讨厌。
深圳的夏日带着一种灼烧感,像一朵热烈绽放的红玫瑰;有着尖锐的刺,让人不敢靠近。
所以我习惯在烈日当空时低垂着头穿过汹涌的人群。而每当夕阳西下时,我又渴望伸手抓住那最后一抹光。
夏天的太阳更多的让人想到燥热。温度越高,物质越不稳定。化学如此,食物如此,心情也如此。
在炎热的夏日,我的心情总是忽明忽暗,阴晴不定。我总是上一秒还在暗自神伤,下一秒笑容就爬上了眼角眉梢。有时候我甚至都弄不明白我那刻是在快乐着还是在悲伤着。所以总是莫名其妙的烦躁。
夏日的空气中也充斥着汗臭味,像腐烂的尸体和严重的脚臭味混合在一起。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每天机器的叫嚣声覆盖了知了的催眠曲,上司的怒骂声淹没了微风拂过绿叶的沙沙声。这个夏季太喧嚣,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安静栖息的地方。
这个夏天并不只是代表着盛开,还代表着颓败。在瓜果匆匆冒出头的同时,鸢尾和百合却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还有,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也在明媚的夏日里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我甚至还可以找到更多的理由证明我讨厌夏天。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其实我并没有像我说的这样讨厌夏天。至少,十八岁以前的夏天,我是很喜欢的。
那十几个阳光明媚的夏季我都是在学校里和一群同龄的小姑娘小伙子度过的。
每当初夏刚至,我也会早早地从衣柜里翻出短装,迫不及待的套在身上。然后在温暖的日光下拿着羽毛球拍挥汗如雨,打到暮色四合。
那个时候的太阳像一朵静静绽放的白玫瑰,带着一种纯净的柔,有着清纯的面容,让人忍不住想要紧紧拥抱。
那个夏天,教室里的风扇杯水车薪地转动着;午后老师在讲台上有条不紊地讲解着几何证明题;夏蝉趴在高大的香樟树上不急不慢的叫着。而坐在教室里的我们,或者认真做着笔记,或者安静的睡着午觉。
那个夏天,我们能想到的最让人抓狂的词语是成绩,我们害怕每次考试,害怕每张试卷,害怕每次排名。但是我们仍旧微笑着坦然面对。像是夏日里绽放的向日葵,永远心向阳光。
我还记得在最后那个夏天,我在上课时间提心吊胆地用小刀在课桌上刻下一句座右铭——我要活的比夏天还要温暖。我把它们藏在一叠练习题下面;这几个字花了我两节课时间,最后还把右手食指划出了一个深深的伤疤。
我每天在太阳还未升起时,静静的在心里默念——我要活得比夏天还要温暖。然后,一天紧张的题海作战就开始了。
那个时候,我们几乎不知道太阳何时升起又是何时下落。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理解“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含义,但是如果考卷上出现这个题目,我们一定可以准确无误地答出来。
我们被高考压的喘不过气,但也会偶尔调皮。我们会为了一碗卤粉去爬墙,被老师逮到后骄傲地在日光暴晒下抿着嘴笑。
我们喜欢在每次失败后围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跑着,直到累到在地。我们闻到自己或者别人身上散发的汗味,却并不嫌弃,因为我们知道那是奋斗的痕迹。
我们在高考的前一天一起在学校广播站点了首《最后一个夏天》送给所有我们爱的不爱的老师,谢谢他们陪着我们一起走过那些夏日。
我终于要和我的那群小姑娘小伙子们分别了,我们像是从同一点朝着不同方向发射的无数射线。我们开始沿着不同轨迹奔跑,最后越来越远……
忽今而夏,当我踩着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跌的粉身脆骨的阳光上班时,我想起了我十八岁的那个夏天,我也是这样踏着一地斑驳的日光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是谁说,捉住了那只蝉并不代表留住了那个夏天。是的,忽今而夏,却已不是那个我熟悉的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