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蔚泽湖底竟然别有洞天。在这里我完全可以不使用防水术也能自在呼吸。可摆在我眼前的是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通道,皆是由雪白的冰石堆砌而成。我试着用刚刚学会不久的爆破术摧毁这些墙面,可我的灵术却全部被墙体吞噬了进去。我茫然地看着这冰冷的墙面,一阵凉意油然而生。
然而更令我感到茫然的是要对出路做出选择。我明白自己不论选择哪一条道路,都会因为没有选择另外的路而感到遗憾。我伸出手去触摸光滑的墙面,却听到通道里传来有动物的吼叫声。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一惊,尽管声音并不算大,但我还是能分辨得出那是狼的嚎叫和狮子的怒吼。我闭上眼让自己沉静下来仔细聆听,意识到它们分别来自这其中的两条通道。这也就意味着有一条通道并没有传来声音。没有么?我皱着眉头继续听。这一次我听出了——狼嚎来自左手边而狮吼来自中间,至于右边的通道里似乎只有一些模糊的、断断续续的细微的声响。我感到心里微微一紧,似乎连呼吸都产生了回音。既然没有退路,我便事不宜迟地径直走去。
当我置身于这条方才发出狮吼的通道时声音便消失了。我瞥了一眼冰状的墙面,上面极其逼真地雕刻着各种神态的狮子,或温驯、或骄傲、或愠怒、或倦怠……我一面向前走着,一面留意着这些栩栩如生的狮画,心里的疑惑愈发地膨胀。
当我加紧脚步、步履如飞时,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在恍惚中发现墙上有一只狮子正与我同步行进。我疾走,它疾驰;我放缓,它踱步;我停顿,它便似乎化身为墙上众多狮子其中的一只,不见了踪影。我下意识地去抚摸墙上的刻画,却被一声狮吼震慑住了。
我想逃离这个地方。我认真地想。
我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再次加快了起来。在我走过了若干个多向通道后果然撞上了我最不情愿看到的状况——一堵墙。我只得退回去,再试试其他的方向。逃窜般的脚步似乎在压榨我所剩无几的耐心,我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甚至无法分清究竟是我的耐心消失得快些还是我的脚步快些。走了三遍,最后还是回到了那堵墙。我怀疑地问自己,这堵墙与之前的那堵墙会不会是一面?可我自己也没办法做出回答。
我只得满头大汗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好暂时逃离开这眩晕的世界。忽然间我有种似乎正在坠落的错觉,好像置身于一座无底洞里无法自拔,连睁开眼睛都变得十分困难。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我发现有是十几只充满好奇的眼睛在盯着我。而我也并不是坐靠的姿势,而是正躺在干燥的土地上,我恢复知觉的手指抓起了一把沙土,只听见——
“喔噢——”
一阵热烈的呼叫声似乎正从一个遥远的地方打着转儿地传进我的耳朵,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眨了眨眼睛,才发现不远的高处是一块蓝天,我想着把天看得更清楚些,结果天空却被不断围上来的乌泱泱的人头给塞满了。我瞪着同样好奇的眼睛痴痴地望着这些人,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他醒了……”“喔噢……”又是一阵嘈杂。
“年轻人,你战胜了蚁王!”
声罢,人群中又爆发出热烈的叫嚷。我不再看这些围观的人,坐起身来想看清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可光坐起来是不够的,我旋即站了起来,看到不远处的沙土场上躺着一只巨大的蚂蚁,身形几乎有两个我大。片刻之间,那只巨型蚂蚁便化为了无数只普通大小的蚂蚁,俨然被碾碎成了无数个碎片一样。蚂蚁们扩散开去,之前还是一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巨型蚂蚁,瞬间就无影无踪了。
然而,似乎作为当事人的我并不明白这就是怎么一回事。在我出神的空当,这群围观的人不由分说地就把我举过了头顶,我的四肢被人们高高地擎着,还不时地根据人们一伸一缩的抬举动作被抬高抬低。他们整齐地喊着我听不清的口号和短促的歌,好像是我完成了某项艰巨而充满荣耀的任务而令所有人欢欣鼓舞似的。可是我到底做了什么呢?我置身于这颠簸的攒动着的人头之上,身体愈发僵硬。欢快的气氛充斥着这个偌大的场地,我瞥到沙地上有搏斗的痕迹,我想看得清楚些,无奈手脚动弹不得,索性脑袋便不再去凑热闹。我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这个时刻。这样一种众星捧月的待遇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们的歌词里说“你就是我们的神……”,我不无沾沾自喜地想着之前发生的情景。我记忆里的画面已经开始被什么东西蚕食着,浮光掠影般的场景来回穿梭,我伸出手想去抓住雪花般的记忆碎片,可手里的却正悄然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