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静,只有鸟鸣声,张显宗坐在椅子上,心想原来等死是这么无聊的一件事,肚子有点饿,他摸出口袋里仅剩的一块压缩饼干。
那好吧,至少做个饱死鬼。
阳光洒进屋内,有些刺眼,但是很舒服,朦胧间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爸,儿子没用,不能帮你报仇了,我没脸见你,到了地底我们就不相遇了,免得又吵架,吵到阎王爷,我和你都吃不了兜着走。”张显宗说的调皮,但眼眶却不自觉的红了,连手上的饼干都顿觉没味。
“吱呀”一声门开了,张显宗以为是敌人来了,扔下手上的饼干拔出手枪,即使明知道没有希望,但至少能解决掉一个算一个,也不知道他们和援军会合了没有,如果没有那他至少还能阻止这群人的脚步,哪怕只是几秒钟也好。
“还有心情吃饼干啊。”离盛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走进来看到张显宗握着枪,他赶忙举起手。“别激动,是我。”
看到离盛添竟然跑回来,张显宗放下枪焦急的问道:“你干嘛跑回来?走啊。”
“我看着像这么没义气的人吗,放着兄弟不管自己先跑。”
“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我一个人死就够了,你不要管我,没时间了,快走。”
“小小年纪废话这么多,小心老了遭人嫌弃。”
“我二十二了,不小了,而且你也就比我大两岁。”
“那也是比你大,你赶紧把嘴巴闭上,好好吃饼干,我来想办法拆炸弹。”
“这个能拆?”
“嗯,需要一些时间。”
看到离盛添已经躺在地上了,张显宗也不好再矫情,只是不忘嘱咐道:“如果时间差不多了,炸弹还没拆下来你就先走别管我。”
离盛添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闭嘴,吃饼干。”
“我都闭嘴了还怎么吃饼干。”张显宗摸着脑袋小声回道。
“臭小子。”离盛添笑着骂道。
看着同伴在救自己张显宗也不好心安理得的吃饼干,只能呆呆的看着窗外,警惕着周围的情况,隔几秒钟就问一遍时间。
“刚刚不小心听到你说你父亲,怎么?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实在被问烦了,离盛添随便找了个话题闲聊,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
“可以不回答吗?”张显宗并不想提及任何关于他父亲张洛德的事。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听我说吧。”离盛添想了一会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其实挺讨厌我父亲的,他总是想要左右我的人生,逼我做一些我并不喜欢做的事,他是一名军人就让我也要成为一名军人,为国家服务。为此,他每天给我安排各种训练,别的小孩子放学回家可以看电视玩游戏,而我回家就只能训练。不到十六岁就把我扔进部队,还是维和部队,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他竟然觉得我还需要加强锻炼,你说我能不恨他吗,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就慢慢明白过来了,他做这些其实都是为了我好,试问天底下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不过好在我现在也解脱了,不在部队,也很少回家,不需要每天被他管着,我还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你为什么会离开部队进入MISO?其实你有没有想过MISO不像你想的那么好,虽然在这里能赚钱,可那都是用命搏来的,你觉得值吗?”
“小子,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又想我把秘密都告诉你,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吗?”
张显宗不说话了。
“这样吧,我们交换,你说一个我说一个然后互相保守秘密,如何?”
张显宗想了一会点头。“你先说。”
“哇,狡猾到你呀!”离盛添打趣道。
张显宗笑了,刚刚独自一人面对死亡的那份恐惧慢慢放下了。
“你又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离盛添问道。
“什么?”张显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离盛添摇头,叹了口气。“MISO是什么样的我其实很清楚,你问我值不值,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你,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从部队离开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再待下去了,因为……我杀了人了。”
“杀人了?”张显宗无法理解,作为一名军人就因为杀了一个人就离开这心理承受能力好像不太行,况且他现在做的这份工作也是需要杀人的,就像刚刚那种情况,你不开枪就只能被人打死。
“觉得很荒唐?”离盛添反问道。
张显宗想了一会摇头。“你一定有你的想法,如果不认识你会觉得很荒唐,但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有些不能理解。”
“我杀的那个人他不应该死的,他只是因为逃避战争太饿了才会持枪抢劫一名孕妇,而我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法阻止他,可是却偏偏选了一个最残忍的方法。那个人也只是想为他的孩子拿点吃的,我居然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能给他便毁了一个家的希望,毁了一个孩子的童年,后来我实在没办法放下这件事于是只能辞去军人的职务。”离盛添慢慢的回忆着往事,眼神有悲伤,也有自责。
“其实这不能怪你,你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那个男人拿着枪指着孕妇,如果你不开枪可能死的就是那个孕妇,到时候一尸两命,你要承受的压力就会更大,事情都有两面性,既然站在一个角度看不清就换一个角度没准事情就不会那么难了。”张显宗知道自己怎么安慰都是苍白的,因为毕竟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没办法感同身受。
离盛添听着他少年老成的话,觉得有些好笑。“你真的很有当老头的潜质。小心提前衰老。”
“那不是挺好吗?省得你们都把我当孩子。”张显宗嘟哝道。
“我现在都放下了,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就算不是我换个人估计也会这么选择,至少我的枪法是准的,他走的时候并不痛苦。”
“有道理。”
“我的故事讲完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张显宗低下头想了一会才开口:“我父亲以前是MISO的人,我进组织其实是为了跟他怄气,他说不让我跟他走同一条路,可是我偏要和他作对。你不知道从小我父亲就不怎么管我,我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见他一面,就算见面了我俩也经常吵架,可能是我妈走的早,我们中间没有那个调解的桥梁于是对对方的不满就慢慢积累在心底,可是现在我连跟他吵架都做不到了,他死了,因为一场救援任务,而杀死他的不是敌军的人,而是自己人,可惜,我没有证据不能替他手刃仇人,今天还极有可能死在这里,这么一想其实我挺没用的。”
“乱想什么?我这么努力的拆炸弹,你在这里自我放弃,真就这么想死啊,不是还要为你父亲报仇吗,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
“我没认输,只是现实把我高傲的头颅使劲往下按,我有点累了而已,添哥,请你记住我今天的话,如果今天我不能活着走出这间房子,你今后一定要小心一个人。”
“谁?”
“天皇。别问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