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小时的车途,终于,回到了这儿。
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生活,若一一追溯,恐怕是要数到那距今近千年的明代了。这是个不大的村,现在的亲戚子女们,也大多都出外打拼了,仅剩下老人在这里安度晚年,平常,也就逢年过节的日子回来住上一阵,探探亲戚,访访乡亲,度过闲暇的假期时光。
今年回到这里,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和往年一样,天还是跟那浣纱女的手淘洗过的一般,纯净湛蓝,错落的平房在高低不平的坡地上,墙面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白漆已经脱落,棕黄的墙体展露了出来,在与屋顶和与地面的衔接处,有斑斑驳驳的霉斑,还残留在墙体的白漆上发黄的水印。屋顶的瓦片已经掉落了些许,还有部分的瓦片已经残损,用土砌成的烟囱缓缓飘出几缕青烟。路边的两排树,由于时令是冬天,叶子已经都掉光了,空荡荡的枝条细细密密,向上,向外延伸,连接交织成一个复杂精细的图腾谱章。不时地几缕云絮游过,为原就和美的一派风景增色几分,背后是大山,山里有石矿,家里老人曾经大多都在矿厂工作,对他们来说,这里是生活的地方,是永远值得依赖的家。
眨眼间,光阴流转,太阳已要隐进山里,余晖从西边洒过来,世间万物便镀了层金似的,连最乌黑的泥都闪烁起来了,仰头看天上云霞,赤红金黄,无比耀眼,让人不由得慨叹自然的鬼斧神工,竟造出了这般绚丽粲焕的东西。
慢慢地,这赤轮沉到了地平线下,它的光芒也在人间消失殆尽了。夜幕降临,乡村陷入一片沉寂。虽静,但却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静,时不时地冬风卷过,鸟虫鸣叫那么一两声,倒是正好点缀了寂夜,消除了那分无趣。村落的夜空真的美,不辜那自古以来对星辰明盘的赞美,眺着那繁星明月,心里也是不由得思绪万分。何人说的“月明星稀”?明明这空中既有那清晰发亮的月盘,也有数不胜数的大小星辰,星辰的组合排序,是颇有趣味性的,这又可以想到“星座”,祖上给这些星一块一块地排了序,予以特殊的含义,这些星啊,组成一条河状在天顶,如碎钻无数铺成的路,其美丽是不可言传的,那般耀眼,那般震撼,也怪不得古时有“牛郎织女”如此浪漫的神话衍生其中,忘不了那一首“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如此玄妙梦幻,银河的爱情故事如它本体般瑰丽浪漫,婉转璀璨,令人为之折服。再以现在的科学角度思酌,这也未尝不是奇迹——这些星宿或离我们有几光年,几十光年,几百光年甚至有几百亿光年之遥,它们用炽热和强光穿过宇宙,将光辉射进如此之遥远的行星地球,让我们,让地球上的芸芸众生都能用肉眼去看到,这若不为奇迹,何为奇迹?
村啊,真个算是祥和安谧,虽有着厂子坐落在山里,所幸迄今为止还没有被过度开发,希望这片净土,能永存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