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小区、外、日。空镜

一排老式六层楼房。

一栋六层楼前，一棵高大粗壮的树杆。

一只猫顺着树杆爬了上去，翻入一个窗口。

风起，落叶萧萧而下。

8、龚芳家里、内、日。人物：龚芳、秦曲江、秦奋、郑爽

画面一，屋门钥匙孔转动，推开。

龚芳从外边进来，疲累地站在门口，神情显得陌生而犹疑。

屋子内一片冷清寂静。

画面二，重复，屋门钥匙转动。

与前面不同，屋内电视开着，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秦曲江穿着围裙快步跑出，打开了屋门。

龚芳：（意外）你怎么在家啊，不是今天加班吗？

秦曲江：（接过妻子手里的包）改成明天了。（回头）儿子，出来吃饭了。你妈回来了。

秦奋，一个瘦瘦的中学生从一间屋子出来。

秦奋：妈。

龚芳：好啊，你们爷俩合伙骗我。

画面三，一桌还算丰盛的午餐。

龚芳：（坐在桌前）又不是什么节日，还弄得这么多好吃的，浪费。

秦曲江：现在的生活，花天酒地咱们吃不起，自家做点好吃的，算啥浪费。你呀，观念得改一改了。（瞥一眼儿子）对不，儿子？

秦奋：（有点女孩子式的腼腆）就是。

秦曲江：瞧我，差点忘了。儿子，去，把那瓶葡萄酒拿出来。

龚芳：（噘嘴，恼）行了，行了，又装的放不下了。

秦曲江整理桌上的菜，微笑着摇了摇头。

秦奋：（急）妈，我爸说，今天是你们结婚十八周年纪念日。

龚芳：（意外，拍了一下脑袋）今天是七月二十八号。妈呀，真的！我咋黑黑的给忘了。（温情）老公，谢谢你啊。（自语）十八年了，转眼都十八年了。

画面四，响起了恍如惊雷一样的敲门声，回声隆隆。

坐在沙发上的龚芳，激灵灵浑身一哆嗦。

敲门声瞬间变小，还显得有几分犹疑。

龚芳：（颤声）谁了？

画面五，郑爽正襟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茶水，一盒打开的烟，一盘水果。

龚芳靠墙站在一边。

屋门半开半掩，旁边的衣帽勾上，挂着一把家门钥匙。

郑爽：（扫瞄屋内）我听单位的人说，你们的儿子今年考上大学了？

龚芳：（微笑）西安的一个二本学校。

郑爽：（点着头）可喜可贺呀。孩子能考出去，大人就省心了。我来是……

画面六，龚芳拉开窗子通风，透过铁护栏向下一望，发现郑爽正仰了头往上面看，忙撤身离开窗前。

茶几上放着一叠百元钱，烟灰缸中几根纸烟屁股。

龚芳开始收拾茶几，她把钱拿起又放下，显得有点心神不宁。

龚芳走进了电脑屋，里边一片刚翻找过什么的乱象。

画面七，屋门推开，秦曲江脸色有点阴沉地进来。

龚芳正在看电视，站起来盯着丈夫。

龚芳：咋了是，脸色这么不好看？

秦曲江：（强装微笑）没事，今天有点累了。

龚芳：（接过丈夫脱下的外套）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骗人你都不会。给我说说，让本大师给你分析分析。

秦曲江：（故做轻松）说啥呢，我能有啥事。一个小员工，能有啥事。还不是为单位里边的那点破事，跟郑经理今天争了两句。

龚芳：（手指在男人额头上一点）你呀，就是死认真。这个毛病改不了，迟早要吃亏。

秦曲江：（认真，有点急）这怎么是我的毛病，是他们胡来。

9、家里、内、夜。人物：龚芳

电脑前，摆着全家人的一块合影照。

龚芳有点痴迷地在上网。

龚芳画外音：老公，他把钱硬放下了，我怎么说都不顶用。怎么办啊？

秦曲江画外音：这个他倒是没说谎。他女儿前年考上大学时，我们几个人都随过礼。当时我怕你心疼，没说。只是，那一次我们每人都给了一千块钱。

龚芳画外音：原来这样啊。那我不认真了。现在两千还不及咱们那时候的一千多呢。对不？

秦曲江画外音：就你心态好。

龚芳眉头一皱，似怨还恼，又若有所思的表情特写。

10、家里、内、日。人物：龚芳、秦曲江

画面一，龚芳在一个本子上记着什么。

秦曲江在吃一块红瓤西瓜，一边看电视。

龚芳：我咋算下来，都少了三百块钱。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花头？

秦曲江：好老婆，你快不要算了。

龚芳：不算能行吗。你要是像人家男人一样，是个大款，我才不算呢。

特写，秦曲江表情僵住的木然表情。

龚芳：（推了一把男人）又装傻了，快给我想。想不出来，不让你看电视了啊。

秦曲江：（苦笑）好，好，我想。

龚芳：月月超支，日子过的累死人了。

秦曲江突然站了起来，从衣架上取衣服过来，翻着口袋，掏出一堆零乱的钱，摊在龚芳面前。

秦曲江：（负气）都在这呢，你数个吧。

龚芳：咋，不高兴了。

画面二，秦曲江仰躺在卧室床上，吸烟在思考。

龚芳拿着账本子进来，躺在一边。

龚芳：不算就不算，你以我爱算账呀（把本子往床头柜一扔）。

秦曲江：（瞥一眼老婆）不是我说你呢，像你这种过日子，还把人累死呢。

龚芳：（执拗，又拿起了账本）累死你也得给我把帐算回来。

秦曲江：好我的姑奶奶，算我丢了还不成吗？

龚芳：撒谎。老实交待，恕你无罪。

秦曲江：（无奈）那天，我们几个人AA制，喝酒了。

龚芳：（无语片刻）还有呢？

画面三，龚芳坐在电脑前，双眼泪流。

龚芳画外音：（回声）还有呢？

龚芳：（喃喃）老公，对不起。

画面四，饭桌上，一家三口，面对放在跟前的饭碗，谁也没端，气氛有点沉闷。

秦曲江：（主动讨好，笑）行了，这个月算我超支了，从下两个月烟钱里扣回来，可以了吧。

龚芳：你最好连饭也别吃了。

秦曲江：（厚脸皮）那咋行，饿死了我，你连债主都没了。

秦奋：妈，我觉得我爸真可怜。

龚芳：什么？他可怜，你老妈我不可怜啊？

秦奋：（开始吃饭）你比我爸还可怜。

龚芳：这孩子，这话说的。算了，吃饭吧。唉！这辈子找了你爸啊，算把我害苦了。

秦曲江嘿嘿的笑着，拿起了筷子，拔了一口米饭，一副厚脸皮样子。

画面五，龚芳在电脑前继续打字。

龚芳画外音：（抹一把眼泪）你个鬼溜子。一千多块钱就送了人。我算得那么死，你还是有私房钱啊！

秦曲江画外音：（嘿嘿笑着）老婆，男人也难了呀！

11、市场、内、日。人物：龚芳、秦曲江

画面一，龚芳：（站在一个菜摊前）这菜多少钱？

菜贩：4块。

龚芳：这么贵。

龚芳来到又一家菜摊前。

龚芳：这菜多少钱？

菜贩：五块。

龚芳：人家才卖四块。你就五块。

菜贩：一分价钱一分货。你看我这菜多新鲜。

龚芳转身回到了前一个菜摊。

画面二，菜场一角，一个条幅，政府爱心菜免费发放点。

条幅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多数都是老年人。

龚芳提着刚买的菜，走过去，又返回，排在了队后。

秦曲江突然出现。

秦曲江：（拉龚芳）老婆，快不要参与了。等不上，咱们还是回家吧。好容易一个假日。

龚芳：（不舍，离开）要是你爸妈能来就好了。他们有时间。

排队的人突然涌动起来。

龚芳被挤在一边，恍惚四顾，秦曲江没了踪影。

12、小区院中、外、日。人物：龚芳、小女孩母女、秦曲江

画面一，一个妇女坐在条椅上，前面，几个孩子在耍。

龚芳提着菜袋，看见几个孩子，走过去，脸上现出母性的慈爱之光。

龚芳目不转睛，手后摸着坐在了条椅的另一边。

画面二，妇女和几个孩子全部消失。

秦曲江从后面蒙住了龚芳的双眼。

龚芳浑身一僵，鼻子嗅了嗅，放松下来，嘴角带出笑意。

龚芳：知道就是你。还不放开。多大岁数了，也不怕人看见。

秦曲江松手，坐在了椅子另一边。

龚芳：看看这几个孩子。要不是你胆小，我怀的那个孩子不打掉的话，现在也该跟他们一样大了。

秦曲江：咱们不是有小奋嘛。

龚芳：就一个孩子，长大了，去上学，谁陪我啊！

秦曲江：还有我嘛。

龚芳：（凑近，咬着嘴唇，点头审视丈夫，慢声慢调，半疑问，半戏问）你能靠得住吗？

秦曲江：那怎么办？

龚芳：我还是想要个女儿。

秦曲江：（想了想）行，走，咱们现在回家就计划。

龚芳：（站起）德性。

画面三，另一边坐着的妇女和几个孩子一脸狐疑地看着龚芳。

龚芳茫然四顾，不见秦曲江的人影。

妇女和几个孩子随龚芳的四顾而四顾。

13、家里、内、日。人物：龚芳、秦曲江

龚芳把家门重重的推上，用背一靠，脸颊抽动，手里的蔬菜袋子掉到了地上。

秦曲江（OS）：（敲门）老婆，开门。

龚芳：（放声）秦曲江，你再不要回来了。

秦曲江(OS）：你开开门，我进去跟你解释。

龚芳：我不想听。

静悄悄片刻，龚芳突然急切地打开了家门。

龚芳：（颤声呼叫）曲江。

空空的走廊，回响着空易拉罐滚落的脆响。

14、家里、内、日。人物：龚芳、秦曲江

画面一，龚芳在床上静静的睡着，眼角处还有泪痕。

一滴泪珠在生成积聚，顺着脸颊滚落。

画面二，一声东西跌地的响声。

龚芳猛地睁开了眼睛，紧张地凝神听着。

秦曲江出现在门口，腰上系着围裙，手上沾着菜叶。

秦曲江：醒来了？

龚芳顿时委屈万分，抽泣起来。

秦曲江：（举着两只油手，摆出投降架势，关切）咋又哭了。还生我的气啊！

龚芳：（装出来的恶声）滚远。

秦曲江又露出了那副嘿嘿憨厚的笑脸。

秦曲江：看你说的。这是咱们的家，你让我往哪滚啊？

龚芳：（猛地回转身子，歇斯底里）你不是走了么，不是走了么，走了你还回来干啥。

秦曲江：好老婆，我就是一只风筝，线栓在你的小蛮腰上呢。

龚芳眉头紧锁，泪水盈盈，定定的凝视着丈夫，。

秦曲江飞快地亲了一口妻子。

龚芳：（急，表情明显缓和）秦曲江，你无耻。

秦曲江：是。我无耻，我混蛋，我是家庭流氓。

画面三，家门被推开，秦奋背着书包进来，鼻子嗅着。

秦奋：妈，妈。我闻见烧糊味了。

秦曲江：（自卧室闪出）傻儿子，那赶紧关火啊！

画面四，一家三口坐在桌前吃饭。

秦曲江：（端着一杯酒）老婆，让你操心了。来，喝一杯我的赔礼酒吧。

龚芳：少来这一套。

秦奋：（看着父母）妈，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爸也不容易。

龚芳：小孩子家，懂个屁。

秦奋：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懂。我爸是个孝子。你是吃我爷爷和奶奶的醋呢。

龚芳：你说啥呢！

秦曲江：（开心大笑，摸了一把儿子的头）我儿子长大喽（把杯酒一饮而尽）。

画面五，静悄悄的屋子，光线有点暗。

龚芳的身子动了动，手在床上搂了一下，抱住了一条枕头。

龚芳：（咕哝）你再也不要离开我。

特写，龚芳梦幻的眼睛由半眯而全睁，秦曲江的影像在眼里飘渺而逝。